当年,洪武时候,元朝最后一个帝王脱古思帖木儿被洪武手下大将蓝玉打得大败,逃回百年前的老窝喀喇和林。衰败时节,一衰俱衰,脱古思帖木儿大败之际,残兵败将人心惶惶,分崩离析,逃窜到土拉河附近时,起了内讧,混战中,脱古思帖木儿被其长子也速叠儿杀死。
但也速叠儿根基不深,部下根本不信艮,一时间,强大无比的蒙古铁骑分裂成许多小股,四散奔逃,再成不了气候。那时蒙古族的另一个部落,首领叫帖木儿的,率大军刚平定了西域一带,统辖了西域许多国家,连印度和埃及等遥远的大国也被他打得焦头烂额,穷于应付。声势浩大之下,帖木儿闻听统治中原的同族遭遇巨变,立刻雄0勃勃,整顿军马,准备回兵东征,要如同百年前的祖先那样征服中原。
帖木儿大军兵临疆界的消息传来时,朱棣已经当政,他立即下诏,命西宁守将宋晟,统率陕西和甘肃一带的兵将严加防御。顿时举国上下群议汹汹,仿佛大敌将临,大明似乎又面临了洪武初期的风雨飘摇。
幸运的是,帖木儿雄勃勃,却天不假年,在东征途中得了风寒,一病不起呜呼而死。他的众多儿孙因为争权夺利,互相仇杀,再无暇顾及遥远的大明朝廷。杀来杀去,最终被一个叫鬼立赤的坐收渔翁之利,恢复原来蒙古部落的名称,叫做鞑靼。可鞑靼这样一个松散的部落群体,没过多久,便接连发生变乱,知院阿鲁台杀掉鬼立赤,为了名正言顺起见,将丧失国家的元朝皇室后裔本雅里失立为可汗,阿鲁台自任太师,实际上掌握实权,号召蒙古四方,鞑靼部落又逐渐强盛。
不过,在鞑靼正趋于强盛的时期,它的西音出现了个瓦剌部落,首领是原先元朝大臣猛可帖木儿的后裔,酋长叫马哈木。出于争夺地盘相互抢占牧场等原因,本来同根同宗的两个音落一直以来几乎未和睦过,互目征战连年不断。
就在前几年朱棣从北平起兵讨伐南京建文时,为了防备马哈木趁机南下使其腹背受敌,便特意派遣使者到瓦剌部落表示友好。马哈木也正好急于联合一个颇有实力的同盟,乐得答应。
后来朱棣登基南京,不忘旧好,千里迢迢颁下诏旨,封马哈木为宁顺王。有了大明朝廷的强大支持,马哈木更觉理直气壮,底气十足更加强硬地和鞑靼为敌。鞑靼却不吃这一套,奋起反击,但最终势力不敌,被马哈木打得大败。
鞑靼吃了大败仗的消息传到朝廷,朱棣向来对元朝皇室后裔心怀忌惮觉得正好借这个机会彻底收复鞑靼,使其成为朝廷的臣子。本着这个想法,朱棣派使者带上盖了玉玺的诏书,还有些金银珍珠等中原宝物,前往鞑靼招抚本雅里失。不料本雅里失因为大明朝廷素来偏向瓦刺,心存不满,对大明使者根本不加理睬,连亲自召见一回都没有,不冷不热地应付一下便打发回来。
向来自以为威服四夷的大明朝,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真是有失大明皇帝的尊严。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朱棣还是谨慎起见,抬高了使臣的级别,派给事中郭骥前往鞑靼,再行说服,表明大明招抚的心迹。更料不到的是,由于朱棣的两次议和,本雅里失反而觉得南京与蒙古大漠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谅他也拿自己也没办法,更加嚣张,一刀将郭骥斩为两段,让副使将人头带回南京。
这样一来,不但有失大明朝的尊严,简直就是向大明挑衅,若再不作出反应,朱棣觉得在臣子面前就说不起话了。就在副使返回南京的第二天,朱棣便宣旨任命淇国公丘福为征虏大将军,武城侯王聪为左副将军,同安侯火真为右副将军,安平侯李远为右参将,率领大军十万,浩浩荡荡前去征讨鞑靼。
当时二王子朱高煦曾上书父皇,说自己曾于战阵中厮杀多年,这次朝廷如此大规模地出兵,他愿意为先锋,再替国效力。朱棣接到他的奏折,刚开始」0头一喜,想起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父子闹腾得不欢而散,后来又因为将他分封到边远的云南,朱高煦万分不乐意,始终赖在南京王爷府中不肯就蕃。朱棣深知朱高煦在四年靖难之战中确实立了大功,也不便苦苦相逼,任由他去。现在朱高煦主动请缨,是否想通气顺了,若是那样,所谓的内患,自然也就消失大半。三子朱高燧虽然极力撺掇二哥争夺太子之位,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但只要朱高煦这个手下兵将众多,又亲临战阵的儿子没了这份野心,文弱的朱高燧就不足为虑。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嘛!朱棣轻松地想着,抓起御笔来就要在奏折上批示,可不知怎的,他忽然又觉得朱高煦转变得也有些太快了,前不久,纪纲还偷偷来到内宫,向自己禀报说,锦衣卫安插在二皇子府中的人传出信来,朱高煦每日焦躁不安,动不动踢凳拍案,随便因了个小事鞭笞下人,更是家常便饭,还口口声声叫嚷什么“世道如此不公,肥猪养在深宫大院,骏马却站在外边,真他娘的府库里的老鼠有余粮,耕地的黄牛要饿死,不服,就是不服!”
当时纪纲原原本本地向自己禀奏时,朱棣倒没生多大的气,他知道这个儿子的秉性,况且这样的情形也不是纪纲头一回向自己禀报了,只要不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乱子,他还能容忍过去。也就只是听听而已,没往心里去。
再面对朱高煦信誓旦旦自告奋勇的请缨奏折,朱棣却忽然想起纪纲的话,他迟疑了一下,嘴角撇出一丝冷笑,放下朱笔,看了看侍立一旁的黄:“去到汉王府,传朕口谕,大军尽数出征,南京防务较平日也就更为重要,汉王有统率三军的经验,还是留在京师,以备不时之需。”
黄俨答应一声退下去,朱棣摇摇头,嘴角的苦笑完全流露出来:“难怪人都说雁飞不到处,人被名利牵。钩0斗角,无处不在,即便父子也难以免俗呀!”
匆忙准备几日,大军开出京城。无外乎旌旗蔽日,烟尘冲天,赶来相送的百姓哭声哀哀,彼此呼儿叫娘的乱喊。朱棣对此早有预料,无论在北平还是在南京,哪次出征时不是这番景象呢他并未出城亲自去送,只派了礼部尚书李至刚和户部尚书夏原吉代自己送到城郊十里长亭之外。
临行之际,朱棣将主帅丘福召进宫里,这是靖难之战中的老将,朱棣颇信得过,拉住他手殷殷致意地说:“丘爱卿本来该坐享天伦之乐的,可现在北边不太平,朕看满朝文武,以前宿将非病即亡,除了爱卿再没合适人选,勉为其难吧。爱卿凯旋之日,朕自会重重赏赐。”
丘福虽然年纪见长,火暴脾气却没改变多少,霍地站起身,身上铠甲撞击着一阵乱响,他抱拳施礼说:“陛下放心,当年蒙古靼子占领了整个中原,洪武爷尚且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回了老家,可见他们也不是浑身长刺。再说臣在北平也和蒙古靼子接过几仗,多少了解些,这回定然马到成功!”
朱棣仰头看看他满面豪气,颇不以为意:“爱卿勇猛固然可嘉,不过将骄兵惰,自古便是兵家大忌。爱卿还是慎重为妙,自从朕在南京登基后,北平向来疏于防范,蒙古人的势力逐渐南移。听前方战报上说,过了开平,便有鞑靼游骑踪迹,他们素来在马背上过日子,游走不定,来去无踪,千万不可大意。爱卿到了北地后,即便一时遇不到敌兵,也莫松懈,说不定他们就躲在附近荒草丛中,务必放慢速度,搜索前行。再者,多向沿途百姓打问,他们熟悉地形,也深知靼子活动习性。这就叫欲知山上路,须问下山人嘛!”
丘福豪气凌云地听着,本想再辩解,不过想了想还是闭住嘴,深深一拜,辞行而去。朱棣当时还没想到,这一拜,却是和丘福的生死离别。
转眼已经过去两个月,前方战事毫无消息。不过据朱棣想来,丘福这样久战沙场的老将,虽然冒失些,但对付刚被瓦剌打败的一个蒙古部落,应该不成问题。
没想到,今夜在权妃房中,却意外地看到了驻扎陕甘一带的宋晟的加急奏报,将丘福近两个月来的战况仔细奏明。
原来,丘福率领大军开赴前线,暂时驻扎于开平城中,自己率领万余人的前锋,和众将领先行去搜索鞑靼主力骑兵的行踪。他们来到芦沟河附近时,确实遇到鞑靼少许散兵。猝不及防的相遇,令这些胡人溃不成军,没怎么战,已经四下逃窜,还活捉了几个俘虏。
审讯中,有俘虏供出,鞑靼首领本雅里失听说明朝大军前来征讨,惊慌失措,仓皇向北逃走,现如今大概已经跑出了有三十余里。
听说鞑靼首领竟然就在前边,丘福兴奋异常,也顾不得回开平召集主力,带了前锋就去追赶。当时正是中午时分,无边无际的沙漠在秋阳下抹了层金黄,隐约可见的雾气翻滚蒸腾’神秘而诱人,而它无边的寂寞更让人感觉神秘莫测。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本雅里失这个靼子头领擒住了,靼子便蛇无头不行,不用苦战自然来投降。没想到这么轻松,将来回朝给陛下说起,陛下恐怕未必肯相信!”丘福挥舞着手大喊大叫,一边催动马缰,踏进茫茫沙海中。
“将军且慢!”参军李远从后面赶上,扯住丘福战袍,“大漠空旷无际,即便万人踏进去,也不过沧海一粟。我等就这样去搜寻,无异于浮萍归海,大海捞针,这样盲目前行,倘若碰上敌军埋伏,左右照应不上,那可如何是好?”
万马奔腾中,李远的声音几乎被淹没,但丘福还是听清了,恼怒地狠狠瞪他一眼:“李将军,你刚才没听那小卒说么,本雅里失刚刚逃走,据此地不过三十里,倘若再回去调动大军,至少得大半晌工夫,等咱们来时,本雅里失早逃得没影踪了,岂不白白错过了大好时机?”
“可是一”李远仍抓住战袍不放,“元帅,末将记得圣上颁诏时,特意嘱咐过,漠北地势凶险,若无十分把握,万不可冒进。用兵要小心谨慎,必须慢慢推移搜寻才可保不中敌军之计,元帅还是等后军赶来,一起推进的好。”
看队前的战马嘶鸣着跃跃欲试,丘福更恼怒地大喝道:“李将军,老夫打了一辈子的仗,就连圣上也深信不疑,何用你来指手画脚再教老夫如何用兵?!敌酋就在眼前,岂能坐失良机?你若再不识相,老夫马鞭就思过去了!”
众人都知道丘福的火暴脾气,且他是朝中宿将,皇上跟前的老人手,自然无人上来劝阻,李远也无奈地松了手,跟在后边踏进滚滚沙漠。
一进人广阔的沙漠,如同小船摇进了大海,漫无边际地任由驰骋。千余骑兵在丘福率领下走得飞快,不一刻就将几千步兵远远落在后面。疾驰出有将近三十里,果然碰到了小股跶靼骑兵,但人数甚少,未曾接战他们便四散逃开。丘福更相信这是撞见本雅里失的前兆,连连催促众人快走。
翻过一道高高的沙丘,战马和将士都觉得有些吃力,呼呼地直喘粗气。大沙丘的背面仍是望不到尽头的广漠,金色的秋阳和沙砾在眼前晃动,简直辨不清方向。正着四下查看,忽然耳畔一阵凄厉的哨音,哨音响起处,四下应和,凄厉声连成一片。
“糟了!”许多人不约而同地一惊,没等回过神来,喊杀声从沙丘的各个角落传出,瞬间就来到眼前。鞑靼兵将铺天盖地蜂拥而来,将丘福等已经疲惫不堪的骑兵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刀光剑影扑面而来。战况可想而知,丘福等将领固然勇猛,但毕竟人数相差悬殊,勉强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左突右闯,最终没能幸免。丘福和火真等当年闻名中原的大将当即战死。李远虽然拼了性命闯出包围,却踉踉跄跄地没走多远,又被鞑靼兵将追上,刀枪并举,砍得血肉模糊。
只有少数兵卒趁乱脱掉铠甲侥幸混了出来,等他们回到开平报信,大队人马匆忙赶到时,沙丘旁边只剩下一堆堆扭曲的尸体,殷殷鲜血洇红了大片沙砾,情景惨不忍睹,而鞑靼人早已不知去向,无影无踪!消失在大漠深处。
或许由于害怕牵连上自己的缘故,宋晟在奏折中描写得十分详细,面对奏折,朱棣能想出那幅悲惨图景。“唉,真正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一帅无能,万人折损啊!朕用人不当,不该叫这个火霹雳去当什么统帅呀!”
手抚奏折,朱棣挑拣着将整个事情说个大概,看权妃听得人迷,他暗自庆幸,亏了没叫朱高煦去,他那急脾气,若和丘福混在一起,说不定损失更惨。
“陛下,打仗原来这么惨烈,臣妾别说看见了,单听陛下一说,浑身就起了许多鸡皮疙瘩。”权妃心有余悸地颤声说。
“噢?是么,那让朕看看,爱妃身上的鸡皮疙瘩什么样?”朱棣看着因为害怕而面色别样娇艳的权妃,心头突地一动,忍不住将她揽在怀中。征服的欲望溢满他不再年轻的胸中,他忽然决定,自己要御驾亲征,不仅为了征服顽固不化的鞑靼,也为了征服宫中的美人和普天之下的百生。
权妃却不动声色地扭动一下柔软的身躯,从他宽阔的胸膛前滑出,脸色更加红润,处子般羞羞怯怯,更加令朱棣心头痒痒。
当权妃迫不及待地找到那个刘诸葛,将昨夜和皇上的情形向她说过后,刘诸葛拍手连连叫好:“难得妹妹有这样的定力,姐姐这番苦心总算没白费。噢,对了,以后咱们就不能姐姐妹妹的胡乱称呼了,我应该叫你娘娘才好。娘娘,这次大功告成,吕妃就再夺不走皇上对娘娘的宠爱了。娘娘还是仔细打扮一下,今夜皇上必定还来娘娘房中,娘娘大可放开手脚,品尝那欲仙欲死的滋味了。”刘诸葛话语中流露着无限的羡慕之情,脸上却一本正经。
“不一定巴,昨夜皇上什么也没……他怕熬不住,又要到吕妃那里去了。”权妃。
“娘娘瞧好就是,事情到了这地步,姐……不,是奴婢担保娘娘不会落空。”刘诸葛忽然低眉顺眼了许多,腔调也不那么响亮,“娘娘春风得意后,可千万别忘了以前的许诺,奴婢这命就全靠娘娘搭救了。”
权妃见她忽然这副样子,有些过意不去地拉住她衣袖:“看姐姐说到哪里去了,怎么说着说着就生分起来?姐姐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若得志,先把姐姐调到我这房里来,谁也奈何不了姐姐。”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刘诸葛仍一反常态,诚惶诚恐地趴下去竟叩了个响头。
诚如刘诸葛说的,甫近黄昏,黄俨就传过皇上的口谕,今夜仍要权妃侍寝。幸好权妃早有准备,收拾得整整齐齐,也不显得很慌张。夜幕刚刚降临,朱棣就风风火火地如期赶到。权妃仍是羞怯万分地拜见接驾,昏黄宫灯下,权妃细腻丰腴,大红宫袍合体飘逸,宛如月中嫦娥。朱棣直勾勾地看住她,白皙的脖颈下双峰高耸,在宫纱内若隐若现地撩人心痒。他咽口唾沫,终于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嘴里喃喃自语道:“爱妃’朕一定要得到你!”
一夜春雨缠绵,朱棣仿佛觉得自己作了新郎倌,怀中娇柔的女子令他神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在三千后妃中从未有过的感觉。自此以后,朱棣着了魔般,只要下朝,便径直来到权妃房中,或听她吹奏一曲,或相互调笑,简直推也推不走。至于擅长写诗的吕才人,朱棣贝早忘在了脑后。
权妃终于如愿以偿,而刘诸葛也调进权妃殿中当差,经常说些家常话,很是随便。终于权妃憋不住问:“姐姐果然好手段,真不愧叫诸葛。但我只能照着样子做,却弄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奥妙,姐姐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