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阳到工地的时候,黄良才和几个手下正在等着他。黄良才是个典型的商人,随时透出狡黠的目光审视别人。他凭借着与平昌市市长是远房表亲的关系,拿下了这次省厅里关于平昌海元花园楼盘的建设工程。作为海元花园楼盘的设计者,陈春阳本来与建筑商无关,可是却与他的上司钱天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作为上下级,陈春阳肯定不会过多理会这些,可作为同学、朋友,陈春阳听从他的安排。
一到工地,陈春阳马上检查了相关工作,并毫不客气地指出应该整改的地方。工作结束后已是晚上七点。陈春阳拒绝了黄良才安排的晚宴,直接回到宾馆休息,在宾馆叫了外卖吃后,洗洗澡,给韦钰打了电话,躺上床已经十点了。
陈春阳放松地躺在床上。心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游动。下午安排晚宴时,黄良才说:“小陈,亦晓请假了,你安排一下吃饭和陈工的住宿。”没看见亦晓,绷紧的神经似乎松弛下来,却又无来由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忙碌了三天。第四天下午,陈春阳抽空给秦泰和打了个电话。泰和和梅子都在平昌市,泰和是平昌建设局局长,而梅子也成了市医院的副院长,但是,两人却并没成为夫妻。所以,泰和经常感叹:“把韦钰你俩撮合在一起了,我俩却没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自己先找找韦钰!”而梅子听到后,总是一个字“敢!”
下班时,黄良才打电话约陈春阳吃饭。陈春阳推掉了。晚上七点,陈春阳在一家装修得简单却不失格调的酒吧见到了泰和,还有梅子。
“想到你可能也好久没见梅子了,就给她打了电话。”泰和转过脸看看梅子,笑着说,“幸好今天人家大忙人还有空。”
梅子没理他。只问:“韦钰呢?怎么不带她来平昌玩?”
“你不是不知道她怕坐车。”陈春阳也笑。韦钰是出了名的晕车人,年年假期坐大巴回家都晕得天昏地暗,连坐在自行车后架都晕。
“几十年的城市生活都没改变啊?”泰和也笑。
“现在好多了,可以做公交车的。但还是怕坐长途车。”
“省城到平昌也就一个小时嘛。”梅子嘟哝,“我都快一年没见她了。上次到省里开会我又忙,也没给她电话。”
“那你还说人家不看你!”泰和接话。两人又开始习惯性地斗嘴了。
陈春阳边吃边笑。难得看见这种谈了八年恋爱没成一家却总在一起吵架的男女。
“春阳,韦钰上班忙不?”梅子懒得理泰和,把话题有转回韦钰身上。
“就那样吧,前段时间到好几个县上去了一段,她也喜欢那种采风形式,就是回家来喊累,这段时间倒好像不忙。我看她天天忙跟她儿子聊天。一天不是打电话就是在QQ上聊。天知道哪有这么多话说!”陈春阳笑着说,“跟我就没这么多话!”
“哟,还吃醋啊?!”梅子打趣道,“那才真正是她的心呢,又是这么个帅哥。”
陈春阳拨通韦钰电话:“老婆,在干嘛?我在听泰和和梅子吵架呢!”韦钰也习惯了他们在一起的事。于是跟梅子聊了好一会。
十点多,结束饭局。
因为要喝酒,所以泰和、梅子都没开车。三人各自打车走。泰和说要去海源花园买一套房,要陈春阳找黄老板给优惠价;梅子倒是一再说“春阳,你小子别跟泰和学坏了,他一天到晚房子、车子和美女的。你给我好好爱韦钰,要不我的手术刀会不客气的!”一片笑声中分手。
作为九十年代初的本科毕业生,陈春阳属于同学中比较出色的人:成功的事业,贤惠能干的妻子,阳光帅气而听话争气的儿子,上天似乎对他宠爱有加。聪明的他已经娴熟地掌握的官场的种种法则,在规则范围内乐活地生活着,二十年的光阴已经让那个校园中单瘦的小伙子长成了略带富态的稳成有余的中年男人,也许是他凸显的能力,也许是他手中的权利,围在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悄悄地陶醉在自己的生活里的一些多彩点缀中,比如,别人的恭维,适时的礼物,偶尔的便利,让他心里原本觉得不太恰当的东西慢慢变得理所当然起来。正如身边有的人常常炫耀除了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那样,用女人的爱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权势也是一种变味的时髦,陈春阳虽然没有如此放肆,但相处太久也能看做自然。
于是,在微微有醉意的宾馆的晚上,在看不到那个曾经缠绕在自己怀中女人的夜晚,他却自然地想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