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二月初就过年了,冬天似乎在向人们宣告自己的存在,寒风放肆地吹在每个人都脸上,似乎希望在人脸上割下一道道口子来显示自己的威严。年末的日子在忙碌而平淡中缓缓而过,韦钰的心也快乐起来,儿子陈睿马上放假回家了。
第一次离开儿子五个月零八天,韦钰觉得日子长得似乎停滞了。儿子与几个同学相约坐火车回来。车子是下午六点才到,韦钰五点就已经等候在火车站了。下了车的儿子看到冻得脸色发白的韦钰,皱着眉生气起来:“这么笨啊?不知道到肯德基里去吃东西等啊!”
韦钰看到似乎又长高了的儿子,满心是喜悦,乐滋滋地听着儿子心疼的念叨。
儿子的到来给家带来了更多的温暖和欢笑。听他说学校同学的趣事,老师的怪癖,韦钰似乎觉得自己也回到了曾经浪漫而温馨的大学校园。
吃过晚饭,韦钰和儿子说着回临城奶奶家过年的事。
陈春阳没说话。
韦钰说:“春阳,你什么时候放假?我们好定回家的时间。”
陈春阳说:“今年在家过年吧,我累了,懒得跑。”
韦钰有点奇怪,年年都为去奶奶家过年还是去外婆家过年争执,今年怎么啦。韦钰说:“去年到外婆家过年,答应奶奶今年去的,不去奶奶不高兴呢。”
“再说吧。”陈春阳心有点乱。他不想去面对亦晓。前几天亦晓才给他打电话说要回临城过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到来了。
母亲的电话每天打过来,她想陈睿了,对这样一个唯一远在外地的孙子,她格外挂念。
腊月二十八,陈春阳开车带着韦钰和儿子回到了奶奶家。
陈春阳兄妹四人全都在母亲家过了一个团圆年。陈春阳的哥哥嫂子、弟弟弟媳、妹夫都在临远做公务员,唯一的妹妹做了服装生意,说过年,其实也就是大年三十那晚统一吃的团圆饭,其余的日子各自会同学朋友,韦钰也跟自己的同学天天聚会,从小在这个小县城长大,同学、朋友自然很多。
大年初二,梅子带着孩子从平昌回娘家拜年。韦钰的母亲跟梅子母亲是朋友,小时候,母亲没空带她和哥哥,常常韦把韦钰兄妹俩送到梅子家给梅子外婆带,梅子的母亲也姓韦,所以韦钰也叫梅子的母亲“姑妈”。
梅子到家就给韦钰打了电话,韦钰带着陈睿到梅子家给梅子母亲拜年。梅子母亲每次看到韦钰都会唠叨好久,说韦钰不来看她。今年韦钰父母被哥哥嫂子接到深圳住,所以,韦钰也很少会临远。吃过午饭,梅子和韦钰在书房聊天。
“还忙吧?”梅子问,“我到榕城开会都很忙,也没跟你打电话。”
韦钰说:“我听春阳说了。你是领导啊。”韦钰打趣她。
梅子推推她。“领什么领,就一干活的工头!一天到晚瞎忙,还担着一大推责任。烦死了。对了,我在平昌看见春阳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事做完没,忙,也没问他。”
“我没问他,反正也是整天不在家,瞎忙呢。”
梅子笑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这个年纪是高危年龄,小心跑没了。”
韦钰笑,“所以你赶紧找一个在自己眼皮底下老老实实干活的人哦,上什么班都由你安排。”
两人嬉闹着,很久没在一起聊天,似乎又回到小妹妹的时代。
陈春阳母亲信奉民间的“七不出门八不归家”的说法,所以陈春阳准备初六回榕城,因为初八要上班。
吃完晚饭,哥哥嫂子到朋友家玩,先走了。弟弟和弟媳也到弟媳的外婆家去了。只剩陈春阳一家和妹妹一家在跟父母聊天。陈春阳的电话响起来,他皱着眉头看看,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回来,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出门了。
春阳妈在帮他们准备明天带回的腊肉等等。韦钰说:“妈,不要了,别装这么多。睿睿过几天上学去了,春阳也不太在家吃饭。”
“你一个人在家也应该好好吃饭,一家人就你最瘦!”春阳妈很心疼这个嘴甜心软的媳妇,在家里总是明明白白地表明这自己的偏袒,她不停地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带的东西。更因为他们一家在得远,所以老人也特别挂念。
电视正播放南方黑芝麻糊的广告。春阳妈妈说:“我睿睿小时候最喜欢吃芝麻糊了。我都好久没吃了。”
韦钰笑着说:“那我去帮你买点吧。顺便买点水果来。”
妹妹春燕也说一起去。韦钰说:“我去就行。外面冷呢。我就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
韦钰走下楼。三楼和二楼的声控灯都亮了,一楼的估计坏了,没亮。
韦钰小心地走下楼梯,走到花园转角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就不!”
韦钰刚准备转身朝另一个路口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别胡闹了!”韦钰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来。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有些发白。
黑黑的花坛边,她只看见一个女人的红色羽绒服和长长披散的头发。
“韦钰!”一个吃惊的声音响起。是陈春阳。他以为韦钰看见了他。走出阴影,韦钰清楚地看见他尬尴的脸。
韦钰转过身,丢下一句“我去买东西”就走了。
陈春阳愣了一半天,甩开拉着自己的手,大步往家走。
韦钰去了好半天。她在超市漫无目的的悠转,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买点什么。结果小小的超市被她转了三圈,才买了些苹果出来。走到门口,再想起芝麻糊,又倒回去买。
回到家时,妹妹一家已经走了。
韦钰说自己想睡觉。她洗好脸,陈春阳脱掉衣服,换上睡衣去洗澡。
韦钰准备上床,转身看到陈春阳脱下的衣服全丢在床上,她拿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突然,陈春阳淡蓝色衬衣领上的红印让韦钰的心一直往下沉。
那是半个淡淡的口红印!
陈春阳走进卧室是,看见韦钰正拿着他衬衣发呆。陈春阳一眼也看到了领子上的红印。
晚上,韦钰背对着陈春阳。他伸手去搂她时,觉得她全身冰冷。陈春阳想说点什么,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韦钰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