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如同水桶一般的身子便被踹倒在地,反应过来的一干家丁,想要迅速赶去扶起他,却被越众而出的七八个大汉打倒。
之前说话的年长老头,此刻自然看呆了。
只见那几个大汉大喝一声,“这个天杀的无良奸商,俺们就是抢了他娘的,也是替天行道,乡亲们进后院来拿粮啊!”
老人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发苦,这好端端的上门买粮,怎么就变成抢粮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一家儿孙就在城内,怎么敢胡作非为。用眼神制止了几个想要一同进去抢粮的小辈,他的双腿却又不肯向后挪动一步。
人伦理法的威慑自然令他驻足,可对于饥饿的恐惧又令他和众多犹疑不定的人一样,目光在店内漫无目的的乱瞟,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忽然,眼前的布幔被再一次掀开,先前进店的大汉扛着大袋的粮食,陆陆续续出来。
老人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听着身后人群传来粗重的呼吸,老者胸中顿时心潮澎湃。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他们都没事,大伙进入搬粮食啊”。
众人顿时失控,一个个撒开脚步就跑向布幔,老者看着眼前一浪又一浪的人潮,心内一横,脚步也小跑了起来,粮食就在内店!
伙计王二此刻蜷缩在柜台下面,眼见着平日里低声下气地百姓,如同饿狼一般凶恶,一口袋又一口袋的搬运店里的粮食,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反应慢他一拍的掌柜不知被谁轻轻一推,便倒在了众人脚下。
王二亲眼看见掌柜的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掌柜拼命想要爬出来,伸出的双手还没抓稳柜台,就被人群彻底淹没。掌柜的临死前向他求救的凄惨哀嚎似乎还在耳边,可王二就像木鸡一般呆愣地,看着众人潮水一般汹涌而过。
掌柜死了,东家死了,家丁们跑了,想到这里,王二脸上大颗泪珠,滚滚而下。
陈记粮店店外,办差的衙役已然将粮店隔离开来。知县张德方站在门外听着查证的差人汇报结果,这边的情况还没听完,县蔚袁毕童领着一班衙役匆匆而来。
袁毕童抬手拂去额间细汗,“大人,不止陈记,城东广泰也遭了灾,人员无事,粮食也是被哄抢一空”,说着压着声音道,“有人看到为首发动哄抢的就是那伙流民”。
张德方顿时脸色一沉,城外遭灾百姓数量太大不能全数安置,让一部分流民入城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一直以来在官府积极赈济下的流民,也算是安分守己,一直以来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今日天气刚刚转好流民当中就有异动,让人不得不防,这般想着,张德方嘴上便吩咐道,“袁县尉,流民生事之说尚无切实定论,仍需确实查证,但城内治安维稳实,乃关乎你我前途的头等大事,万望你一定加派人手巡查,尤其是注意城内流民聚集地的情况,切记,切记!”
袁县蔚大声应是的声音还回荡在耳旁,张知县抬头望着阳光下消散的云雾叹了口气,“但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也能随着天气转暖真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