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大四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中秋节前夕班级聚餐,班长早就在福记私房菜订好了包厢。
除了翘翘和她的模范男朋友早早就到了饭店,坐在最里面那张桌子靠墙的一边,陶阿诺和其他两个室友说说笑笑到了饭店,三张大圆桌已经快被围满了。她们还是设法弄了三个相连的座位,放下外套又结伴去洗手间了。
“咦?”回到包厢,杨扬看到挂着自己外套的座位上正坐着的是水灵灵白嫩嫩的陆晓杰,有点摸不清头脑,想要赶他走“这??????”。
陆晓杰倒是坐的稳稳的,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得意洋洋又满脸笑意地看着陶阿诺,压根儿没看到杨扬一样。
陶阿诺觉得好笑,又摸不清状况,瞠目结舌。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一边看看左边的杨扬,看看右边的婧婧,三两步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呦,这是你的座位啊,这么巧!”陆晓杰嬉皮笑脸,空长了一米八的个子,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虽然平时也经常和陆晓杰开几句玩笑,斗斗嘴,此时的陶阿诺实在不知道陆晓杰这是唱哪出。
“你介意我坐你边上吗?”陆晓杰看到陶阿诺扶着座椅的靠背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就开口问。
阿诺用鼻子里的气流苦笑一下,没有回答,却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杨扬。杨扬这才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客气地从陆晓杰背后的靠椅上猛地一把抽出自己的外套另外找座位去了。
“陶阿诺同学,最近还好吗?”陆晓杰侧过身,正对陶阿诺,一本正经地说。
在这哄闹的包厢里,看到朝夕相处的同学居然跟自己认认真真的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阿诺没等回答,就先笑出声来。
陆晓杰的眼睛里意外的闪现一丝的失神,只是一瞬,他已经跟着阿诺咯咯笑起来,肩膀还故意配合着笑声一抬一抬的。而那片刻的失神没有逃出阿诺的眼睛,不知怎的,她竟然红了脸。
“我很好啊,不知陆晓杰同学最近怎样?”陶阿诺模仿的陆晓杰的语气,立直了后背,也客气地反问了一句,为了显得像模像样,甚至还摊出手掌示意一下。
“哎,我不好啊??????”陆晓杰拖着长音,一字一顿的说,已经转正了身体,向靠背上一摊。陶阿诺追逐着声音看过去,窝在座椅上的陆晓杰依旧挂着招牌的笑容,只是眼神空洞的像具木偶。
“小杰子。”一声低沉而平静的声音。没等陆晓杰回头,朱子函已经用整只手臂勒着他的脖子,身体也斜靠在他的座椅上。
“叫哥哥我有什么事?”陆晓杰强颜欢笑着,明显有些不愉快的神色。
“****,找你有事。”朱子函也开玩笑一般,夹着陆晓杰的头就把他拖到边上去了。
这是近三个月以来,朱子函离陶阿诺距离最近的一次。陶阿诺已经凝结了情绪和表情,怔怔地看着推推搡搡地走开的陆晓杰和朱子函。他们一直走到另外一个圆桌边,陆晓杰使劲儿挣扎了一下,才摆脱了朱子函,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满脸杀气。
朱子函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过头来看着陶阿诺。阿诺躲避不及,连忙低下头来装作玩手机。等她重新抬起头,朱子函已经理直气壮地坐在她边上的座位了。
陶阿诺闻到身边飘来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阿诺对大多数男士香水是反感的,偏见地认为喜欢用香水的男生都是“娘娘腔”,子函身上的香水味第一次说服阿诺,让阿诺沉醉在其中,这么享受这种感觉。回想起曾经和子函提起这款香水的事,阿诺到现在还心有戚戚。
“子函,你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我很喜欢这种味道。”阿诺使劲嗅了嗅子函的毛衣前襟,闭着眼睛,陶醉的说,睁开眼睛后看到子函刚抽出一张面巾纸,又马上恍然大悟的补充一句:“哦,原来是你用的手帕纸的味道啊!”
子函刚要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一下子变成了张口结舌的尴尬,随便提起一个话题把阿诺引开了。
直到好几个月之后,有一次在图书馆看到杂志上一款男士淡香水的广告,子函才指着对阿诺幽幽地说:“你看,你说的‘手帕纸的味道’就是这款香水。”
现在想起来,阿诺还会忍不住弯起眉毛和嘴角。
阿诺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子函的大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手臂,阿诺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子函得意而蔑视地笑着看向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前面那桌坐在对面的陆晓杰。陆晓杰像是斗败了的蛐蛐,端起满满一杯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几滴清亮的液体从他的嘴角顺着喉咙流下来。阿诺似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愿意想下去,也不愿意承认,只觉得不忍心看下去。
陶阿诺想起大一下半学期开始陆晓杰就总是“碰巧”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们电话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聊天,短信也是来往不绝,可是终究,她只把他当成喜欢开玩笑的小孩子。陶阿诺这才想起来,陆晓杰甚至在电话里说过,“陶阿诺,我喜欢你,我要追你”;“陶阿诺,为什么跟你说话我会好紧张”;“我可以唱情歌给你听吗?你点,不会的话,我去学”??????为什么每次自己都会觉得那个声音颤抖的男生在开玩笑?为什么每次阿诺以玩笑回答他“我也喜欢你呀”,陆晓杰都笑得不成样子?可是又为什么总是被陶阿诺的玩笑带跑题?
而后来,阿诺和子函在一起了,每次遇到阿诺一个人走在校园里,陆晓杰一定会凑上来嬉皮笑脸地问一句:“陶阿诺,你家子函怎么没陪你?”每次阿诺都只是笑而不语。现在又想起陆晓杰的笑容,才觉得那种把自己伪装成小丑的笑好心酸;才明白为什么陆晓杰说出那句话时他身边的男生没有笑,而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那天晚上陶阿诺几乎一直没有讲话,朱子函却看起来很自然,喝酒和谈笑风生,只是并没有和阿诺讲话。
“敬朱哥朱嫂!”胖子端了满满一杯啤酒走过来,摇摇晃晃撒了一路。
“我来,我代喝。”朱子函毫不推辞,站起来高调喝下两杯酒。
“不能代喝,朱嫂不要不给面子嘛。”胖子喝嗨了,依旧冲了阿诺举酒杯。
陶阿诺从不喝酒,虽然平时和好多男生打得火热,一到酒场就回归了“弱女子”的本质。每次看到别人敬酒只笑着举起一杯果汁示意了一下。
“朱哥代喝也可以,要整瓶吹!”老张也围过来搭着胖子的肩膀凑热闹。
“哪里?酒呢?”朱子函露出被盟友倒插一刀的表情眯起眼睛看了看老张,很快又洒脱了。
胖子吹了声口哨,递过来一瓶刚打开的啤酒。
朱子函一把接过来,抬头就灌。酒瓶里冒出大大的气泡,中途气泡停止了一会儿,子函喘息了两秒,瓶子里的酒又一层一层降了下去。
“朱哥,你行!”胖子竖着大拇指,再无话可说。老张双手举起来在头上鼓掌,引得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附和。
朱子函也没说什么,倒着举起空酒瓶晃晃了,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子函坐回座位,胖子和老张也各自散了。
“吃点东西吧,空腹喝酒对胃不好的。”陶阿诺皱着眉头夹了菜要放到朱子函的小碟子里。
没等阿诺放下,朱子函一下握住阿诺拿着筷子的手把夹着的菜放到嘴里。又抽出阿诺手里的筷子放下,把不知所措的陶阿诺拥入怀中。
“诺,我爱你!”子函在阿诺耳边轻声说。
陶阿诺突然鼻子一酸。
这么久不理我还说你爱我;整个暑假不打电话给我还说你爱我;多少次期待地打开手机,看不到你来的短息还说你爱我;每次一个人自习,一个人过周末,让我向个孤独的女战士一样,还说你爱我!
阿诺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委屈??????
快要散场的时候陶阿诺看到陆晓杰还是陷在座位里,无精打采。
聚餐结束后,朱子函陪陶阿诺走回去。陶阿诺忍不住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那晚,那个青涩的子函和那个羞涩的自己,那两个不敢走得太近的年轻人。如今,子函一路把手臂搭在阿诺肩上,阿诺用左手拉着从自己肩膀垂下来的大手,掌纹、温度和力度都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