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北天色灰暗朦胧,眼看就要漆黑下来。大道之上落雪皑皑行人稀少,蓦地一个鬼魅身影飞驰而过,竟是看不清行者面孔。
大路尽头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城镇,远远望去,万家灯火,即使天将入暮仍是热闹非常。那个飞快疾驰的身影到了城镇边上方才停住脚步,灯光照来,约略看出那人一身浅蓝色劲装,腰间扎着一个长条似剑非剑,一副江湖武士装束。黑影停在城镇门口处,久久的,一声缓缓舒心长叹,那人忽然低语道:“还好总算不辱使命。照着现在的脚程,再过一天便能赶回纤手会。唔,不晓得师傅他们一路上是否还好,顺利抵达纤手会了?”
那人穿过了道粗陋城门,说是门倒也有些说过了,因为本门无门空空如也,冷风嗖嗖,更不见有人把守。
“一路行来未曾听说有凶杀之事发生,想来师傅他们定是安然无恙,是我多虑了。”那人走进灯火更亮,模糊轮廓变得清晰,剑眉星目,眼眸深邃好似远空寒星;刚毅的脸庞上透着一股风尘仆仆满是风霜之色,眉宇之间隐现一丝困倦,然而经过灯光照亮面色一片亮堂又仿佛觉得他充满凌人气势,一派凌云壮志。
一连十余天不停地赶路,在风雪寒霜路上长期奔驰,饶是秋远峰一身过人毅力与一身浑厚内功,依然觉得一丝疲惫悄然袭至,然而想到事情圆满顺利办成,满是风霜沧桑的脸庞顿时换上油然欣喜,眼中皆是盎然神色。
一路之上风平浪静,让秋远峰心中不禁有些打鼓,未免也太过平静,连带着本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神秘暗杀事件也很少听人提及。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秋远峰甩了甩头,挥去脑中无边杂念,“唉,最近我怎么变得多愁多虑?疑神疑鬼?是否因为暴露了身份,而我又只身一人害怕受到算计的关系?”
“算了,先找家客栈投宿养精蓄锐,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傍晚之前就能赶到纤手会,早回一刻,若初和晚晴及师傅就不用为我担心了。”秋远峰四处张望,远处一座高楼拔地而起如鹤立鸡群高挂着红灯,在黑夜中格外耀眼,摸了摸衣兜里沉甸甸的银子,想及当初本要在悦来客栈腐败一把,却没有料到事情峰回路转、奇事迭起,特别是与章若初的相遇,好似冥冥中早有注定,念及她的独特风韵倾国倾城之貌,柔情涌动溢满心怀。
在悦来客栈不能以偿腐败的心愿,那么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高楼雅阁,看规模似乎比之略略高上一筹,正如他之所愿。打定主意,绕过热闹大街,秋远峰抄近路向那座巍峨耸立的高楼,专走幽僻小道,神色焦急竟是有些亟不可待。
秋远峰有点迫不及待,长久以来他还从未奢侈腐败过,那种感觉应该是非常美妙的享受,否则为何诸人纸醉金迷,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而乐此不疲呢。
距离高楼仅有一墙之隔,秋远峰可不敢翻墙而入,若被发现那势必被扣上一个梁上君子的“美名”。走到近处,发觉这座酒楼远比悦来客栈宏伟壮观许多,略一扫视,房檐碧瓦雕梁画栋极尽精巧之能事,落目处无一不是精美绝伦的装饰。
“这是酒楼么?怎么有股脂粉香气?”秋远峰皱了下眉头,隔着一座高高围墙,那股馥郁芬芳的脂粉香气依然可闻。
“也罢,不是正想腐败吗?越是奢华越适合腐败,最好能学那些巨贾贵胄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呵呵,千金没有,四五十两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天大数字。”打着心里小九九,秋远峰乐从中来正要施以行动,一阵破风声传入耳中打断了他无边遐想的念头。
秋远峰暗暗叹息一声,举目朝不远处风声望去,不由得愣怔出神。
飞奔而来共有三人,灯光间歇照亮,秋远峰清晰可见前面两名男子身着浅蓝色劲装,胸口一道滚金色在黑暗中十分耀眼,同样腰际挂着黝黑长条似剑非剑,这个装束很眼熟。
距二人身后数丈,一位灰色罗衣女子紧追不舍,面容清丽脱俗,眼神淡然中蕴含锐利锋芒,惊鸿一瞥之间,秋远峰断定此女不仅姿色堪称绝代,武功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好在秋远峰近段时间因为时常面对着赵晚晴、萧依雪以及绝代佳人章若初,对于美人的抵抗力猛增,刚一觉得惊艳旋儿恢复神智便又苦笑起来。
三人两前一后一追一逃,不偏不巧正朝着他飞奔而来,这里又是一条深巷小道,看来麻烦是躲不过去了。唉,为什么想要奢侈腐败一回都这么难?搞不好,一如当初在悦来客栈一般,为了一顿饭惹出无辜事端来。
那二人抬头望见深巷小道尽头一人摇头苦笑之态,瞧见秋远峰一袭装束皆以为他是援手同伴,一人朝他高呼道:“伙计,来得正好!”
说话声中,两人已经快步又近了三丈,“伙计?来得正好?”秋远峰一头雾水,再看看自己一身装束打扮皆以他二人一无二致,心中了然:“敢情他们将我当作自己人?”
见到秋远峰仍是呆愣着,其中一人注目细看,怒骂道:“上头不是说来接应的是高手么?瞧他一副呆傻模样?你看他连一道银色滚边都没有?妈的,捅了马蜂窝已经够倒霉,还来一个庸手,上头是不管不顾我们的生死了吗?”
“唔,我们分头行事,设法引开‘飘香剑’好将消息传出去,这个消息可是我们费劲功夫才探听到的,一定要传出去。”
“好。”那人应了一声另行其道,身子突然拔高跃上房檐,变向左侧飞奔离去。
一人仍朝他快步奔来,“蠢货。”见到秋远峰愣是呆愣着怒骂一声,待到近处一把手拉着他朝右边小道飞奔离去。
秋远峰愣在那里浑然不知情,任由那人牵着自己,略一回首望去,那名罗衣女子停住追赶的脚步,望向幽暗小道,一跺脚身躯陡然拔高飞过屋子,径直朝之前那人追去。
那人回头看见罗衣女子没有追上来,猛地停下脚步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过来半响才趋于平缓,斜睨了秋远峰一眼,冷然道:“伙计,你连银色滚边都未沾光,头儿怎么派你来接应,难道上头不怕误了大事吗?”
直到现在秋远峰还是云里雾里,不过可以确定是他认错人了,正要开口解释,那人忽然压低声音道:“嘘,小声说话,不要让人发现了?说吧,伙计,你是怎么捞着这个好差事?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门道?”那人朝他挑了挑眉,一手伸过来搭住秋远峰的肩膀,一副熟络模样。
秋远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那双眼中闪着热切祈盼的眼光,有些承受不住那股热情,迟疑道:“这个,你们是不是······”
哪知那人见到秋远峰犹豫迟疑之色,扫了一眼高楼,嘿嘿一笑,不等他说完一把拉着他便向里面走,暧昧道:“兄弟不必为难,我们且去寻个乐子消遣消遣,边说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