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较西蜀还是冷的多,这些时日就已经落了雪,厚厚的积了一层。
夏小溪一个人披着棉衣,坐在外边。
“姑娘,回屋罢。”小宫女过来唤她,“君上说要过来用晚膳,姑娘该梳妆才是。”
君千漓初登帝位,事务繁忙,却还是每日都抽一小空到她这里。一些想往后宫塞自家女儿的大臣都急红了眼,这简直是就差一步立后的节奏,可这女人来历不明,身份低贱,立后的话有违宫礼——新皇也未表态,于是皇宫上下都议论说她有媚术,能迷的新皇团团转。
夏小溪真的是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当祸水Σ(°△°|||)︴
“小溪。”君千漓说来就来了。
小宫女还在给她别钗,他用手接过,命宫女出去,一边又细致的给她插上钗子,那钗子上一颗猫眼,已然价值连城。
夏小溪从镜子里看他,剑眉星目,玉带衔龙,一身鹅黄长袍,金龙夺日纹底,更衬得眉眼俊美无双。
夏小溪看看自己,再看看他,真不知道这位爷是瞎了那只眼……
君千漓从袖子中掏出一枝梅花来,见她屋里不够暖,又忙放下花命人进来添炭火,自己抓过一旁的狐裘给夏小溪披上。
欸,她又不像这古代的小姐一样弱不禁风,要知道她可是体育生,体育生!夏小溪当场给他来了一段广播体操,“你看,我身体好着呢,再加炭火就太热了。”
君千漓又赶紧舀了一勺子灰灭了新燃的炭火。
“小溪,你看这花,你可喜欢?”他满眼期待的捧过花。
她可以说一般般吗……要是秦言那个吃货,估计要送她一碗热汤——夏小溪眼睛一暗。
她看向君千漓,他生的一张娃娃脸,一双星星眼,长睫如扇,唇角带笑,绝对担的起清丽脱俗四个字,一米九的身高妥妥的长腿欧巴,此刻这样一脸期待的模样……
“喜欢吧。”
“那我明日命人把这小院都种上。”
“……”
“小溪,”君千漓抱过她,语气轻的近似飘渺,“以前,你和我说,嫁一个喜欢的人远不如一个喜欢你的人,小溪,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
昨夜他折子批的晚,偷偷来小院看她,却发现她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就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哭的断断续续,是什么让她这样伤心,是她的背井离乡,是秦言的无情利用,是因为要嫁给他,还是全都是呢……
“我一直都很开心啊,”夏小溪捏捏他水嫩嫩的脸,“北燕可以打雪仗,而且还有人伺候,我为什么不开心?”
君千漓闻言随着勾起一抹笑来,又搂她紧了些,“我总觉得小溪不会喜欢我。”
夏小溪看着他因担忧而扑闪的眸子,突然觉得,她这一辈子得他蒙宠,也未尝不是一个安稳的选择。
第二日君千漓便叫人来把院子里种满了花,宫人们扫了积雪,夏小溪闲得蛋疼,也学学古代才女赏花作诗什么的,冻了半天,诗是憋不出来,瓜子倒是磕了两盘。
“小溪,情调不错嘛。”一双修长的手儿伸过来抓她盘子里的瓜子儿。
“那是。”
“你不是说瓜子吃多了长痘么。”
诶诶诶这话咋听着那么像秦大死逼。
夏小溪一回头,才惊觉一旁的宫人都被打晕了,秦大死逼正一脸春光明媚的看着她。
她着实一吓,“你来干什么?”
不会又反悔要把她送给谁谁谁吧。
秦言是翻墙进来的,发间衣裳都是细雪,浑身冷气,唯有一双眼睛似含了三月暖光,如玉温润,“想你了。”
想你了,就赶了半月的路,马不停蹄,翻墙踏瓦,过来看你。
夏小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君千漓待你不错嘛,这脸又圆了。”
夏小溪拂开他的手,“秦言,我已经如你所愿被送入燕宫,你还想怎么样!”
相反与她的竭斯底里,他说的含着盈盈笑意,“我想带你回去。”
她手中的茶水一斜,倒湿了她的前襟。
“秦言!”远处突然传来君千漓愤怒的声音,他过来拉夏小溪到身后,“你别忘了你的目的!”
“十万兵马吗,”秦言冷蔑一笑,“那我不要了呢?”
“你就不想平复前朝了吗!”
“没有你的兵马,我也能做到,今日,我定要带走小溪!”
“这里是燕宫,容不得你胡来。”君千漓发狠的模样夏小溪第一次见到,“我一声令下,就能让你有来无回!”
“我既然能来,会空手来吗。”秦言嗤笑。
“够了!”夏小溪突然出声,“我累了,先回屋了。”
“小溪。”
君千漓命弓箭营的人将小院团团围住。
秦言也不惧,只是倚着她的房门坐下。
徒自说道,“我本是西蜀宰相白云中之子,十岁那年,西蜀皇帝设计陷害,白家上下近百口人,一夜覆灭。老管家用一双孙女替下我和妹妹,从此家破人亡,妹妹失散,我流落街头四处躲避,那时起,我便起誓,定要为白家讨回公道。
可谈何容易呢,我一双舞文弄墨的手,不得已日日拿剑举戟,本欲从文做风流名士,却要参军拼杀疆场……到夜里每每一睡下,我便会梦到白家上下惨死,爹娘被杀,满家灭门,我就像是睡在血河里,战战兢兢,不得有眠……
一开始带你回府,我确实一心想你助我得到北燕的帮助,可是后来,局面崩坏的不可收拾,连我自己都迟疑了。”
秦言一手扶上她的房门,认真而情深,“小溪,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不会再让你受——”
“秦言。”夏小溪突然趴在窗口探出头来,眯起眼睛,比比手指,“你讲情话一点都不专业,讲情话表情一定要到位好不好,那种feel,feel你懂不懂。”
“不懂。”秦言再次捏上她的小脸,“我只知道夏小溪是我秦言的小丫鬟,她只能伺候我。”
“刚刚谁还告白的(°ー°〃)~”
“不知道啊。”
小院外,“君千漓,我决定和秦言走”。夏小溪终于说出了口。
君千漓眸光一暗,看着她,“小溪,他可以给你的,我亦可以。”
“这不一样。”她愧疚的低着头,迟迟不敢去看他失落的眼眸,她怕一看,就会没有勇气坚持。
所以,她也看不到君千漓说下那个好字时,已经泪盈于睫。
马车很快备好,君千漓一身青色长衫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眼中细碎的伤愁让她不忍去睹。“不多留一天么。”
“不了。”
“那,你自己小心,”他抚抚她愈长的头发,叹成一声心疼,“若是难过了,就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一句,终让她忍不住轻啜泣出声。君千漓对她的恩情,她无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