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旷的长廊里,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好像一片万人齐哭的呜咽声,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很久,她看见爹走了过来,花白胡子,眉眼慈祥,像是刚下了朝回来,娘亲站在一旁,还有小峰和小香,他们还是六七岁的模样,一如十多年前,她欣喜的要跑过去,却发现他们的目光是那么死寂,而后,一切突然模糊了,滚烫的血溅到她的脸上,爹被杀了,长刀正捅在娘亲的肚子上,泌儿……娘亲半合着眼,口中念着她的名字,苏清浅疯了一般的跑过去想要救她,却是怎么样也到不了……
不要!娘!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她回身,却又是到熙攘的街前,爹娘还有小峰和香儿的头颅被悬挂城门口,未干的血迹染脏了大街。
皇榜说白云中贩卖私盐,结党营私,有害朝廷威仪……百姓们匆匆来往,踩在那些积淤的血污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申辩……
不是的,爹没有做这样的事,白家是冤枉的……
封邙止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苏清浅,朕知道你是漏网之鱼,朕只是顾着弯月楼这端才不杀你,总有一天,朕要你死……
一把剑直刺而来——
“不要!”她猛的坐起,一阵由肩胛骨遍布全身的痛楚传来,她吃痛的跌回床上,说明了方才的不过是梦境。
“清浅!”封邙止急忙停下替她倒水的事儿,一步跨到她床前握住她的手,“不怕,朕在这儿。”
他眼中的焦急她一分不落的收好,她想回握他温厚的手心,却是使不上力气。
刚才的梦境,真的好真实。
封邙止,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容不下我?
“这几日,你就在这儿好好休养。”
苏清浅打量了一下四周,殿内空无一人,只有鲁公公在一旁服侍,俨然是封邙止的寝宫。
“封邙止,你的毒……”
“好在公孙程见识广博,已经配失心毒的解药去了,倒是你的伤,动了肩骨……”他不忍说完。
苏清浅凝眉。
失心毒除非是塞外的人,知道都已经令人乍舌,公孙程竟然还知道它的解药,她想到上次她为了去给慕迟安排出宫事宜,装病昏迷,公孙程来把脉,竟刻意替她隐瞒,这个公孙程,到底是什么来历……
“封邙止,”她本想把心中疑惑讲与封邙止听,只是他手段狠辣,若是误解人家,她一顿,还是改口道,“我想喝杯水。”
封邙止赶紧去端了水来,轻手轻脚的扶着她的头喂她,一口一口,小心翼翼。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朕真的好怕你就那样离开朕。”封邙止眼中的脆弱让她不忍卒读,“你那样不管不顾的冲到朕跟前,就不怕死吗。”
慕迟要他一剑穿心,若非她个子小,恐怕那一下挡的就是她的性命……
失去她,这漫长的余生,他活着又有何意义。
他话中满满的责备,苏清浅听着却是宠溺。怎么会不怕,脑一抽就冲了过去,根本就由不得她想那么多。
“怕。”她虚弱的回答他,“早知道刺一剑是这样疼,我就不挡了。”
“以后,朕决不会让你再受半分的伤痛,”他眼瞳里亮亮的星光盛着独有的温暖,苏清浅忍不住用能活动的那只手去摸,划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真的?”
她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看他点头。
真正的柔弱,依赖,在意。
“清浅,你是不是喜欢朕了。”
封邙止没由的一说。
苏清浅一愣,皇帝的眼睛就像盛开了那年崖底的桃花般好看,她看着这双眼睛,竟然没法当机立断地说不喜欢,可是,她怎么能喜欢他呢,她闭上眼睛,都是当年血洗白府的场景。
见她没出声,封邙止也没逼问,他只是细心的给她捏了捏被角。
这一捏被角,苏清浅又注意到自己的衣服。
这从里到外没一件原装啊!!!
“谁……换的?”苏白痴的声音在颤抖。
“自然是朕。”封邙止一脸温柔体贴万能贤惠。
可是,你不要连人家小兜兜也换好不好?!
“你伤口的血污了衣裳,朕想着便换干净了。”
“那你…看见了……”
“皇后身子清廋的慌……”
居然还嫌弃。
苏清浅突然意识到,她这受重伤的状态,简直是给了淫威皇帝任他宰割的机会!
苏清浅想着看他一眼,“我觉得我还行……送我回朝阳宫?”
“你伤的厉害,这几日动不得身子,留在朕这儿,朕才放心。”
我——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