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她不曾这样哭过。
那一桩滥扣罪名的私盐案,不止叫封毓冷若冰霜,还颠覆了她的一生。
白泌儿,一条漏网之鱼,当年满门抄斩,她却没死,是那时管家用自己一双孙儿,保全了她与哥哥。
那么久了,一被提及,竟还是如此刻骨铭心,她还以为她忘了呢。
还记得那时她小小年纪精通六艺,名冠蜀都,也曾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娘亲总是笑着说,日后泌儿长大了,要为她做这世上最好的嫁裳,那么温柔的声音,好像一直在耳畔未曾消散……
“你怎么哭了,”封邙止难得不嫌弃的用袖子拭去她满脸的眼泪水,“当皇后的人还哭哭啼啼……”
“只是觉得皇叔喜欢的那姑娘,未免太倒霉了些。”
“将相王臣,天子之利。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他将她微微颤抖的廋小身躯拉入怀中,感受到她的战栗,他轻声安慰道,“清浅,朕保证,朕这一双手虽沾满了鲜血,却永不会伤你。”
苏清浅没有动。
当日白宰相一家人头高悬城门口,包括白家两位小儿,封邙止自然想不到她这泪中的隐情。
世上的一切就像一个圈,从这里结束,又从这里开始。
封邙止刚离开朝阳宫没多久,就听慕嬷嬷匆忙赶来禀告,说娘娘忽然旧疾发作,连公孙御医也束手无策!
定是她这一哭触发了百里香容的毒!
封邙止心中一紧,赶到朝阳宫时候,苏清浅正疯了一样的敲打着自己的头,眼睛发红,唇上咬出了血,一张脸儿煞白毫无血色。
她功力深厚,几个宫女怎么拦的下她,慕嬷嬷和公孙程跪在一边,满殿人都不知所措。
“你们都退下!”封邙止将苏清浅制住,命令道,“今日皇后娘娘的病,不许外传,擅自走漏风声者一律处死!”
“是…”未曾见过皇上在这朝阳宫中发这般狠,一群宫人都吓得赶忙退到殿外。
公孙程行了退礼,老来浑浊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皇后娘娘并非是体内旧疾发作,而是身中剧毒。宫中人心各异,他不敢明言,而见皇上这般态度,这毒,恐怕是皇上所下……
君心似虎,封邙止和先皇封丘,不过是一样的薄情寡义。
待宫人都退到殿外,封邙止才道,“清浅,朕给你解药,你忍一下,忍一下,”
苏清浅根本就如同疯掉,听不进任何东西,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上的疼痛就如潮水一般涌来,侵入到每一寸脏腑,一阵一阵的击打她。
三月芳菲的解药是粉末状,她这般样子,定然吃不进去,封邙止一手制着她,一手去拿茶水融了解药,“清浅,喝了这杯茶就不疼了,来,”
苏清浅一挥手,药碗猛地打翻到地上!
“我不喝!”她不喝,不想喝!
他身边只有一副解药,其余的都还在沧澜教中,此时就算是快马加鞭去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毒发一个时辰就会过去,封邙止只有紧紧抱着她,安慰她,“清浅,是朕错了,嗯——”
手臂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苏清浅用力的咬他,像是想把身上刀割来似的疼痛缓解,她也不知道,她这时,是身上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那种痛,就好像有人拿着刀,一寸寸的在绞烂她的五脏六腑,她终于折腾的精疲力尽,昏死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抓着他的手问他,“封邙止,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封邙止见她这样的痛苦,心中何尝不是疼痛如绞,“傻瓜,有朕在,你不会死,你只会活的无忧无虑,朕不说谎,相信朕……”
他以为,看她痛苦,就是对她的惩罚,却不想,他仍是不忍心看她受半分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