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这间房的陈设,大多字画古玩,仕女图的屏风大大方方的摆着,上面挂着几件衣服,后面似传来水声。——水声?
苏清浅一惊,听刚才外头两侍卫的话,这儿是使节宿寝之地,那这里面的——
“节度使大人,小的是奉嬷嬷的话来送蜀朝特供的紫玉葡萄的。”说着端起桌上一盘点心再放下,清脆的一声,反正他人在里面看不见。“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等下。”屏风后传来声音。
接着衣服从屏风拿下,不消片刻,一个修长身影便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他一手拿着深色外袍,发上水珠不停滴到地上,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特有的慵懒之意,然而,却是一双眸子如刀割般的盯着她,盯得她背脊发毛,只能强转回身对着他。
她低着头,“大人有何吩咐?”
他望一眼桌上,眼底带不明的寒意,“你倒是个机灵人。”
把戏穿帮了。
“小的,谢大人夸奖。”苏清浅只看着他的脚就没骨气的手抖。
“只可惜,你逃错了地方。”
“小的真的是来送——”她条件反射的抬头想辩解,目光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狭长,幽黑,眼睫长如一片鸦羽,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来送——送一声问候的。”
突然四目相对,他眉梢一挑,略显新奇之色。
所谓淡淡峨眉远山青,盈盈双眸清泉水。
这女人若是稍加打扮,恐怕也是祸国殃民的好料。
不过看她容貌惊人,衣料也绝属上等,只是形容邋遢,言语无礼数,还被侍卫追拿,莫不是偷混到宫中的。他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她,“你可知,这擅闯使节馆,轻则笞刑,重则死罪。”
苏清浅抖啊抖,真想自己是一搓灰,风一吹,没了。
“大人宅心仁厚,慈悲心肠,大善之人,一定不会责罚小的这无意之举吧。”
“真是巧,”他话中的漫不经心叫人瘆的慌,“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没有。”
“……”这么不给面子真的好吗…
“嗯?”浓浓威胁的鼻音。
“大人——大人是东篱人士。东篱水土风情皆有一个‘理’字,况且东篱重于人情。大人既然是王爷,又是东篱节度使,想必东篱百姓都知晓的道理,王爷更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一伶俐的口齿。”他一抚袖,侧身转到檀香小榻上坐下,面上少了愠色,“你怎知本王是东篱人?”
“小的,看大人腰间佩的玉佩乃是东篱特产的青元玉,并且这玉成色厚重,应当也是达官显贵才可以配有的。而且东篱人都有内衫左迁的习惯,与其余三国都不同,就斗胆猜测了。”
他听她这么说,低头看一眼衣衫,眉间露出少许好奇,“你一个姑娘家,竟也见识颇丰。只是这一个女人不顾礼数看一个男人里衣怎么穿,不觉得有失德行么?”
“我平时看多——咳!”及时咽回去后半句话,“小的只是小老百姓,误入宫中也是情非得已,大人就放小的一码吧~”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侧,微微俯低,又有意保持距离,陌生又透着威严,
“私闯使节馆还妄图狡辩,便是罪加一等。”
有没有搞错,她这是求饶!求饶好不好!!!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再拖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苏清浅不动声色的收敛内力,然后迅速一记手刃对准他的脖颈劈下去!
他一时没料到她有如此胆子,只觉后颈一阵钝痛,然后——
“你竟然敢对本王动手?”他揉着后颈,明显想捏死她。
没晕?!
苏清浅看着连发丝都颤抖,狠狠掐一把那只偷袭没成功的万恶的手,欲哭无泪。“……大夏天的,蚊子有点多……”
他抓过她细小的手掌,心里暗暗吃惊。柔若无骨,大概便是她这样了罢。不过他的语气比大雪天还冷,“那本王替你拍一下怎样?”
给他拍一掌,她还不肺都碎了!苏清浅情急之下,一手擎在他肩胛骨上,食指用力,快速一转身,挣开了他。
他见手上忽的一空,肩上还有些麻痛,竟然也没生气。“你还会点身手。”
什么叫会点,她可是轻功水上漂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倾倒整个小秦宫江湖大人物好吗~
苏清浅卖乖,“只是跟着个师傅学了点。大人,小的还有事,先回了——”
“你一个刺客往哪儿回。倒不如,本王带你回东篱,可好?”
“……不好。”
“没给你选择。你点头就行了。”
“……”
苏清浅突然觉得不讲道理的人真是无下限啊。——“那可以让小的,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改变对策,苏清浅拼命挤眼泪找机会,“小的绝对不落跑,小的能得王爷垂青,是小的之幸……”
“收拾东西?”他不屑,“你若缺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那……小的缺白棉布有吗……”苏清浅暗暗憋气憋到脸通红,抬头看他,显出一副脸红红的羞涩模样,“小的身子来了……”
“咳!”他险些被口水呛到。
“小的——”
“本王放你走。”他睨了凤眼看她,“只不过你最好不要给本王玩什么花样,不然,要你提头来见。”
……
“本王的名字,叶端墨。可记住了?”
苏清浅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