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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齐云山庄

暮雪千山以西三百里外,有一座孤峰,名为“齐云峰”,这是山脉最西端的地界,也是青云宗势力范围的边界。

齐云峰上,有一片栉比鳞次的脚楼,里头居住了千把号人。这便是齐云山庄。

齐云山庄是青云宗的外门别院,由季氏家族掌管,负责打理一些与俗世打交道的事务,诸如买卖寻常药草、食盐等等,在青云宗之中处于垫底的地位。

前任庄主的修为达到了神通三重元罡境,而且爱好诗文歌赋。初得长子时,曾夜观星象,一时兴起,作诗云“星垂平野阔”。因十分喜爱这一句,他五个儿子的名字便各从此句中取一字,又因是孟字辈,所以名字分别为孟星、孟垂、孟平、孟野、孟阔。

十多年前,老庄主于大荒古道殒命,家业便传给了五个儿子。

此时,五兄弟中的大哥季孟星坐于厅堂正中,两边各坐两位弟弟,五兄弟正在商议一件颇为棘手的事。

季孟星年近四十,熊腰虎背,浓眉大眼,捋着乌黑的须髯,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宗主让我们收留他,至于他与青云宗有什么交情,宗主为什么不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信中并没有说。他们驾鹤而来,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光景,估计马上就要到了。诸位贤弟说说想法。”

老二季孟垂稍年轻些,脸色苍白,长着一对细目,手持一把折扇,颇似书生。他哗啦将扇子打开,慢慢摇着,思索片刻,说道:“这个人,我们不能收。青云宗江河日下,是靠不住的。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是拥有真圣子的乾坤门。而这个假圣子,恰恰是乾坤门的敌人。让他进门,会给我们招灾的。老三,你觉得呢?”

老三季孟平二十五六年纪,剑眉星目,神色冷淡,两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悟了神通的。他平静地说道:“世上本就不该有圣子一说。实力面前,人人平等。一切都要凭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就没有理由作威作福。如果他能为我们做事,就留下,如果是个废物,就让他滚。”

老四季孟野二十二岁,却肥头大耳,白白胖胖,身穿金色马褂,上面用金丝线绣满了铜钱,与他的实际年龄有些不符。他呵呵笑道:“老三说得很对,我再补充一句,就算他能做点事,也得看看投入和产出哪个多一些。要是他饭量比产量大,那还是得让他滚蛋!”

大哥季孟星点了点头,又冲年纪最小的五弟季孟阔问道:“阔儿,你觉得该不该收留他?”

季孟阔十三四岁,生得机敏可爱,由于尚未掌管家族事务,涉世并不深,他歪着头问:“那个人帅吗?如果帅,就让他留下,否则就让他滚蛋。”

众兄长纷纷扶额摇头。

大哥季孟星闭目思考了片刻,最后问道:“这个人自称是圣子,乾坤门李阳冰也是圣子,如果仅从他们两个当中选择,你们相信哪个更多一些?”

四兄弟异口同声道:“自然是李阳冰!”

“好,哥哥拿定主意了。”

===

空中传来鹤鸣声,烟雾升腾,飞鹤降落。

一名戴着斗笠的老者提着齐天枢和叶凝儿纵身跃下。

齐云山庄少有仙鹤降临,门童惊得连滚带爬,跑去内院报告去了。

老者上下打量了几眼叶凝儿,从边上叫来一名童子,吩咐道:“速速取一套女弟子的道袍来。记住,要崭新的!”

童子只当他是仙人,哪里敢怠慢,赶紧去办了。结果去内院传话的童子还没回来,这取衣服的倒先回来了。

老者将崭新的衣服丢给叶凝儿,说:“找个地方把你这身破衣裳换了!”

叶凝儿指指齐天枢身上的补丁。老者啐道:“他又不是我徒弟,我管他去死!”

不错,这名老者,正是苍龙子所化,化名“松山”。

当叶凝儿在童子的引路下进入一间厢房更衣的时候,季家五兄弟迎了出来,邀请苍龙子和齐天枢到正厅入座。

因为互相都不认识,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

季孟星一上来就说自己庙小,容不下齐天枢这样的大神。

苍龙子白了一眼,说:“就凭他还大神?他算个屁!”

季孟星心想:这齐天枢果然是身败名裂,连个跑腿的老头子都看他不起。便说:“松老先生说笑了。齐公子可是圣子之身。”

老二季孟垂立刻接话道:“正是。他可是与乾坤门李阳冰齐名的。”

苍龙子又白了一眼,说:“李阳冰算个屁!”

季孟垂心想:李阳冰已经是举世公认的圣子。你不过是个跑腿的老头子,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傻子么?便说:“松老先生说笑了。李阳冰可是天下公认的圣子。”

老三季孟平冷冷道:“就算是李阳冰来这里,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居然让我们收留一个废人,把我们齐云山庄当什么了?”

苍龙子依然白眼,说:“你们山庄算个屁!”

“你……”季孟平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正要发作,老二和老四一左一右,将他架住拖了回去。

老四季孟野笑呵呵道:“松老先生说笑了。我齐云山庄虽然不怎么培养打手,但是每月进贡给圣门的百万黄金可不能说是无足轻重吧?试问圣门诸峰,哪一家比我山庄的贡献大?”

苍龙子还是翻白眼,说:“黄金算个屁!”

“你竟然蔑视黄金!我要跟你决斗!”季孟野怒发冲冠,被老大、老二拖回到座位上。

其他人对话这会儿,五弟季孟阔一直托着腮帮子打量着齐天枢,末了,他指着齐天枢说:“他一点都不帅。虽然长相还算不错,但是看上去有点闷,有点怂,有点娘炮。”

苍龙子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孺子可教。岂止是有点,根本就是怂到了极点,废物一个!”

不过,季孟阔并不领情,他转动胳膊,又把手指向了苍龙子的鼻子:“而你,长得还不如他,丑死了。我不同意你们住在这里。”

苍龙子:“……”

大哥季孟星摸着五弟的小脑袋,笑着跟苍龙子道歉:“松老先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会说谎,还请多多包涵。”

苍龙子额头青筋直跳:“不要再说废话了。总之给句话,这人,收还是不收?”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季家兄弟再敢说个“不”字,他就立刻亮明身份,吓死这帮****的。

大哥季孟星也拿定了主意,为了家族的前途,为了山庄收容的千把号情同手足的落难同门,他必须把齐天枢这个灾星挡在家门之外。

“这个嘛,松老先生,请恕我……”

话说一半,愣住了,全场一片寂静。不仅季家五兄弟愣住了,苍龙子也愣住了,甚至连齐天枢也愣住了。

他们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正厅门口。

那里站立着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虽然只是穿着最最简朴的青色道袍,却将那绝美容颜和热辣身段勾勒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让人瞬间明白什么叫“光彩照人”、什么叫“倾国倾城”。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殿下竟如此漂亮?哦,对了,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穿着不合身的破衣服。

齐天枢最先清醒过来,干咳了一声。

众人也跟着咳嗽,以掩饰刚才的失态。一阵杂乱的干咳之后,苍龙子问道:“季庄主,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有何打算?”

季孟星左看看,右看看,二弟用扇子捂着嘴,三弟把脸扭向一边,四弟连连点头,五弟朝他挤眉弄眼,最后,他干笑两声:“请恕我直言,本山庄不收容无用之人。如果齐公子想要长住,可是要付出极大努力才行的。”

苍龙子心想: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有这样含糊其辞的。

正要继续逼问,季孟星已经招呼下人去准备留客居住的厢房了。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齐天枢无奈一笑:看来,自己这废人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了,想改变过来,还真得花上不少功夫呢!既然暂时找到了这落脚的地方,就好好干一番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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