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藏汉佛教双修之人才能研习的外道绝学,是桑吉?嘉多布杰用毕生的智慧开启外道之门,从中通悟而来,浩瀚****疆土,三教统治了近千年岁月,儒释道所提倡的三教置身大道、秉承天道之理,也早已随岁月蔓延至人心深处,一代又一代,传承不衰。
那么,外道为何物?
‘万物’生于天地‘万物’的糅合,天相构筑意识、精神、性灵;地岁构筑脉络、躯壳、骨骼;人是神性与兽性的结合,概括来说就是兽身与神识,世间修行往往是以神识来探索天穹寰宇,借开拓而来的智慧和领域来促使兽身进行天演,在偌大三千世界当中,物竞天择,大浪淘沙,无数由兽身神识组合而成的物种在漫长岁月中角逐,天相与地岁的共同糅合促成了不同的条件,或兽身强大神识弱小,或神识强大兽身弱小,介于这两者之中,人类,一种神识强大兽身相对弱小的物种,开始借无穷的神识探索世界,甚至介入世界以外的更多领域之中,并以这种方式,强行使兽身得到演变。
这就是最普通的修行。无论儒释道哪一教,都以此为基。
所谓行万里路还得看起点,它就像一株枝桠万千的参天大树,在孕育前端,每条枝桠和每片树叶的命运都只囊括在一枚种子里,它们注定要在树干这条主线上分道扬镳,分出的每条支线虽然都秉承着一个基准,但随着支线的日益增长,各门各户逐一形成,无论儒释道还是兵墨纵或是更多更多,它们的生成,仅来自于一点。
他们把自己存在的这种立场称之为‘大道’,在这株大树上存在的万物,均是大道演成之物。它们共同借主干也就是基准来成长,或过分吸噬主干对其他枝叶供给的营养,或因高处叶片遮挡了阳光,导致部分叶片枯死于阴暗当中,世界上存在的一切,这株大树上都存在着。
不过,树上枝桠叶片的生长趋势并非全由自己定夺,它们也会因为某些外在原因改变面貌以及生长方向,或受暴雨摧残,或受暖日昭洒,或受烟雨灌溉,或受狂风撕扯,这些外在原因对于它们来说或是天灾,或是福荫,树木得不到雨水灌溉和阳光普照会死去,过之同样,所以,它们相信自身的成长并非是自我定夺,在面对这种随时能左右它们性命的外在力量时,它们只能向其俯首诚服,并将其供奉为信仰,这股外在力量,就被称之为‘天道’。
那么,什么是外道?
那是永远都藏身在潮湿黑暗的地底,永年不见光亮的大树根部。它们终年不受温暖照耀,只栖身于寒冷的地底,因为处于极其恶劣的环境,它们享受不了大道之物能够享受的东西,并因为处境的阴暗,它们往往被大道中人称之为邪祟,妖魔。
如果说大道是一个人的面子,那么外道就是一个人的里子,如果说大道是道德,是忠孝仁义理智信,那么外道就是忠孝仁义理智信之下掩藏起来的真实,道德是一条直路,直通神识的最高点,不过也有它本身的缺陷,也是致命的缺陷,它束缚了所有的欲,强制让人变成神,要知道,神是无欲无求的,并且是无处不在的,它们或是风,或是云,或是一切。
要把神识提高到最高境界从人变成神,那么就要抛弃兽身,化作无形、无欲、无求、无色、无味的缥缈之物,那与人性就背道而驰了,外道就是一种善意的‘邪祟’,用它来平衡神识与兽身,让人不会脱离人性,那样,至少人还是人,而不是那飘渺之物,外道是大树的根部,阴暗却能为整株树木供给能量,外道就是真实,是本性,是被那些道貌岸然佯作浩然之辈想要脱离却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自性。
谁说妖魔就是坏的?谁说邪祟就是反派?说它们是反派的,只是人处于对自身的一种叛逆行为,殊不知如果少了这些所谓的反派,人的欲望会被扼杀多少?人生在世,一辈子就图快乐二字,如果连仅有的欲望也要抹杀,那快乐从何而来?
桑吉?嘉多布杰曾经对扎西强木说过,其实修炼外道绝学地岁道并不是一定要先学佛教学术,只是为师怕你开头就学习地岁道,心智不坚会受世间百欲所害,刻意的去放纵自己的欲望、兽性、本性是会酿成大患,所以为师教你四书五经的儒家学识,教你汉藏佛学,是用于平衡内心当中那股‘真实本质’的。
只有平衡,才不会让你沦为那世人口中的‘魔’。
如今大道之内修行之人多如繁斗,外道之中的能量却依然浓郁,去吧去吧!用你内心当中的欲,去感受外道,去牵引外道,去向外道借取力量吧!
“《力牧》、《斗牛》、《正气》三大篇为你而开!”
头顶着璧玉圆门,扎西强木双目紧闭,感受着来自于大地深处的能量,花草树木的能量都在聚集而来,延绵青丘数百里,一草一木的生命波动都是那么清晰,睁开清澈的眼,下一刻,方圆数里以内的所有青草上腾起青烟,统统朝扎西强木背后汇聚而去。
一旁的多吉佩云目瞪口呆,奉天年浑身一颤,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两人看着身下无数青草活跃如浪,缕缕青烟从这些鲜活的生命身上腾飞而起,朝那远方的少年背后飞快而去,多吉佩云被震慑得不轻,十来年的朝夕相处,今日才得以看见扎西少爷的真实实力,从场面上涟漪而去的激流就能感觉出来,扎西少爷此刻的实力早已跨越儒家三流甚至是二流,直踏那一流的殿堂之上!
相隔数丈之外,六六儿脸色惨白,他不明白,这个儒家三流的章句小儒体内竟然隐藏着如此强悍的能量,惊骇之下,竟然忘记了要逃跑。
如虹青烟停顿下来,在扎西强木身后组成了一枚圆球,那圆球有脑袋大小,组结而成以后便像宠物一般围绕在扎西强木身边,亲昵的样子似乎有非常浓厚的感情。眼下扎西强木头顶璧玉圆门正在缓慢湮灭,身旁有那颗散发着炙热光芒的绿球,乍一看去,倒有几分仙人的味道,此刻朝六六儿抬眼看去,气势瞬间就将其碾压而下:“藏在远处的朋友,请出来吧!”
这句话让多吉佩云和奉天年颇为吃惊,心道,难道这附近还有别人?再看向六六儿,两人下意识就懂了。
陈梦青是道教一流高手,能俘虏她的人,其实力再不济也是一流,他六六儿一个二流高手,敢只身前来救人,除非是脑子不好使,要不然哪有这种勇气?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六六儿去了一趟汶川,请来了央金家某位高手。
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人从草原一角飞奔而来,转眼就停在了六六儿身边,这中年人身材高大却不算魁梧,反倒显得有些虚胖,两眼紧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停在六六儿身边以后,他只含笑对扎西强木拱手,道:“胡子田,见过扎西少爷。”
扎西强木笑了笑:“藏蝎前辈风趣非常,这两眼紧闭,如何称得上见过?”
“哈哈,扎西少爷谈吐刻薄,鸡毛蒜皮也要抓起来咀嚼咀嚼,老瞎子领教了。”胡子田把趣道。
“摩呼罗迦,摩呼罗迦,情去几何天龙女,转世为我显八降。”女人唱着歌儿,一袭青衣摆舞得像迎风莲花,她缓慢的踏步,不紧不慢的从一处青丘背面走了出来,来到六六儿身边,冲着扎西强木嫣然一笑,客气道:“龚媛见过公子。”
看着这青衣摇曳,发絮轻摆,面容甜美的女子,扎西强木启齿而笑:“长得好看,杀了可惜,你若跟我回去,我不杀你。”
竹叶青,峨眉山上多见的毒蛇,只是被这副漂亮皮囊一妆点,就有些看不出好坏了,龚媛咯咯而笑,脸上没有烟花女子的妩媚动情,也没有香闺千金的含情脉脉,除了一尘不染的甜美以外,别无其他,让人感觉那种美是由内而外的,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奴若是和公子一道走了,那整个四姑娘山的男子都要与你为敌啦,你不怕吗?”龚媛娇滴滴的笑问道。
“怕?”扎西强木悻悻而笑:“我怕什么?又不是我要轻薄姑娘你,要是谁享用了你,谁就是四姑娘山所有男弟子的敌人,那无关紧要,大不了死几条狗,没有关系。”
龚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再睁开,眼瞳变成了黄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此乃兽瞳第三境界,黄沙兽瞳。
“龚媛誓杀扎西番狗,你命休矣!”
扎西强木畅快大笑:“什么漂亮女人,脱光了衣服不就是一滩俗肉,你来,杀不了我,便叫你这副皮囊屙出狗仔来!”
龚媛被气得不轻,眼前男子出言如此阴损,简直就是道德败坏到了极致,她护住道心,让激愤的心绪得到一丝净化,然后对六六儿努了努嘴,示意他前去取扎西番狗的性命。
其实刚才从扎西强木体内释放出来的气流所有人都看见了,尤其是胡子田、六六儿、龚媛三人,在方才那一幕印入眼帘之时,他们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百里草原为之颠簸,青烟弥漫云集一处,真是应征了那句‘道法自然天地开,一人当关万夫难。’。
扎西强木借地岁道暂时将修为提升到一流境界,纵然六六儿自诩是蜀山之战存活下来的佼佼者,当初迎战青城一流高手时也勉强获胜,但那也只是道教比拼,有着知根知底的前提,可眼前扎西强木所施展的招数他从未见过,如果冒然与之较狠,只怕会一脚陷进泥潭,进退两难。
一个耳光扇在六六儿的脸上,直接把这位彪悍男子打懵了,龚媛一改方才柔情,冲着他破口大骂:“老娘让你去杀他,你他娘的怂什么怂!?床上吃奶的力气搁哪去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世界里,这种情况太难见了,饶是一位爷们儿遭受如此欺辱肯定要将这臭娘们儿碎尸万段,奈何龚媛的背景可要比他那位柳姓师傅要更大,并且是大得多,所以蒙受了一个耳光,六六儿也不敢乱撒脾气,故作雄风口气却低迷的说道:“大敌当前,你搞什么内讧?我这不是在揣测他招数里的破绽吗?”
“藏狮六六儿,枉你以男人身份自居,我扎西强木今天倒是看了个真切,你压根儿就没有和我做对手的资格。”扎西强木笑盈盈的,借用激将法来打乱六六儿的思绪。
六六儿一口血水啐出,看样子龚媛那一巴掌确实没留情面,他却不在乎,骂道:“番狗,少他娘的用激将法!”
龚媛却是真的火了,抓起六六儿的领子,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被一个弱女子抓着衣襟,一个耳光一个耳光的往脸上送,打得嘴皮开裂血水直流,龚媛却仍不解气,一边扇着巴掌一边怒骂:“贱人!贱人!贱人!”
如扎西强木所想,外表故作和蔼的人,其内心非常怨毒,稍微用恶毒语言一刺激,内心防线就会崩溃,现在自己这边激将六六儿,龚媛也后院起火跟着激怒,场面上胡子田是瞎子,龚媛早已被激怒,唯独六六儿依然保持着可以揣测自己招数的清醒,只要六六儿也跟着被愤怒冲昏头脑,自己就能先解决掉一个。
三个二流高手如果想杀一个一流初期的高手,若真肯拼命,不是不可能。只要提前解决一个,那扎西强木对这三个人的恨就能得到宣泄的机会。
这三个人能同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扎西家统领的茂县、保县、安县的三位族长早已身首异处,犯我扎西族人者,虽强必诛!更何况,把命搭在六六儿手里的,还有黑水县三千名无辜的藏家百姓,那都是扎西家的虔诚追随者!
我扎西强木要铲除你们三人,叫四姑娘山因为失去你们三个长老而产生抵触陈雅涵统一松潘卫的情绪。
终于,六六儿一推龚媛,一抹嘴上的血沫子,骂了一句****的臭婆娘,然后拎起旌纛,把所有受到的委屈转变为愤怒,一双眼睛变得血红,开启了猩红兽瞳,然后一步踏出,身法骤然一变,化作霹雳闪电朝扎西强木冲去。
来了!
六六儿冲刺到跟前,与之方才速度完全是更胜一筹,快过眨眼的身法飘忽而至,黑影一闪,旌纛被他高高抡起,朝着扎西强木的头顶轰炸而下。
扎西强木咧嘴一笑,一脚抬起猛踹六六儿腹部,被六六儿一腿抵挡,然后只听头顶风声大作,眼见就要轰中那已然湮灭一部分的璧玉圆门之上,也在这时,扎西强木身法一动,以更快的速度绕到了六六儿身后,然后只听轰隆一声,旌纛巨力在刚才所站的位置上炸出一个大坑。
六六儿斜眼看向身后的扎西强木,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迅速身法能瞬间躲避扎西强木的下一次攻击,也就在他幸灾乐祸准备躲避扎西强木的下一弹指,忽然感觉双脚不听使唤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了。
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数十根藤蔓从地底破土而出,已经缠绕到了大腿上,这藤蔓的韧劲出奇的强悍,越是挣扎,捆得越紧。
“六六儿,你死期到了!”扎西强木大喝一声,捆绑六六儿双腿的藤蔓突然以极快的生长速度从泥土中崛起,直接将六六儿拉扯得头朝地脚朝天,随着藤蔓长到了数丈之高,六六儿也被拉得立地三丈。
与此同时,扎西强木朝后跳跃了一丈,然后缓慢的伸出手去,捕捉到那枚环绕在身边的绿色光球之上,单手融入球体之中,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而起,扣住了球体内的某样实物,将其重重的往外拖。
一根树木的根须被扎西强木五指环绕,从那绿色球体中拖了出来,然后是连接着根须的树身,树枝,树冠,直到将整根实物从绿色球体中拖出来,所有人才看明白,那是一棵树,一棵要两人才能环抱、长约两丈并枝繁叶茂的巨树!
扎西强木将巨树从绿球中拖出来以后,单手抓着巨树尾部最为粗壮的一根根须上,绿球化作飞灰,随风湮灭而去,一人持一树,那一刻,天地宁静,风起云涌,扎西强木单手拿捏着巨树根须,另一手掐了一个手诀,手诀停顿,捆绑着六六儿的藤蔓立马张牙舞爪的摆舞起来。
看到这一幕,身在远处的龚媛是大惊失色,忙想介入战场拯救六六儿,脚刚一踏出,就见远处的扎西强木冲她一笑,然后俯身一拳砸在地上,拳头刚一落地,龚媛身下的土地立马破裂,一株巨树以极快的生长速度迅速崛起。
龚媛脸色惨白,忙后跳躲过巨树的尖锐枝丫,就见扎西强木脸上的笑容更盛,对准地面一连轰了十几拳,一株株巨树顺着龚媛躲避的轨迹连续破土而出,转眼不到,青丘草原之上已经覆盖了一片树林。
趁着龚媛被大树围困之际,扎西强木举目眺望那被藤蔓高高抛起的六六儿,咧嘴笑道:“说你死,你必死无疑。”话音一落,他快速奔跑起来,朝着藤蔓上挣扎的六六儿疾速而去,那藤蔓也似乎通了灵性,感受到扎西强木正在朝它跑去,便将六六儿拉扯着往后一个蓄力,然后一摆,将六六儿拉扯着朝扎西强木荡去。
扎西强木奔出数丈,借奔跑助力,双手把持着巨树的根须,然后对准已经荡到面前的六六儿,重重的,横扫过去!
轰!
捆绑六六儿双腿的藤蔓被巨力轰断,扎西强木双手把持的巨树折为两截,叶片纷飞,青草扑腾,六六儿被轰出去数百丈,一连在草原上翻滚,撞碎了挡道的数座磐石,将地面上拉出一道长达百丈的沟壑以后,缓慢停下。
沟壑的尽头,仅剩上半截身体的六六儿一口血呛出,浑身骨头尽数粉碎,血如涌泉从断裂的腹部往外溢散,显然,纵是药王孙思邈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旌纛从天上缓缓落下,插入他身旁的草地上,大风过来,他挣扎的挪动脑袋,将虚弱的目光停在了旌纛之上。
从今日起,四姑娘山再无扛纛之人。
那一刻,他想起了师傅耕耘的佳田,想起了不知去向的爱慕女子,最后一口气吐出,再也没有进的气,身躯被冰寒覆盖,知觉逐渐剥离肉身,直到眼前一黑意识消散,一切,都结束了。
好吧,就这样吧,六六儿,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