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秋是真心希望于秦锏和尉迟牧晨能走到一起。仔细观察几天后,他发现二人的关系非但没有进一步发展,甚至还有些疏远。
于秦锏原来还主动接近尉迟牧晨,借着工作的关系或领导的身份经常和牧晨伴随左右,有时候还玩心未泯,逗弄牧晨。如今两个人除了工作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李潇秋问过于秦锏几次,于秦锏自己也是一筹莫展。
于秦锏近期更矛盾,更是备受煎熬。
于秦锏初闻尉迟牧晨和马牧野分手后,还曾暗地里高兴过,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看见牧晨的无助和绝望,于秦锏的心疼一点也不比马牧野少,甚至比马牧野还心碎,最初的时候于秦锏根本就没有考虑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只想一心一意的陪着牧晨,帮助牧晨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慢慢地有时候于秦锏又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有点小人心里,有点趁人之危,害怕牧晨瞧不起自己或将自己的守护当作可怜或同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于秦锏包起自己的情感,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陪伴牧晨,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去呵护牧晨,以一个领导的身份去关心下属。于秦锏内心期待牧晨能现将自己当作同事,再将自己当作朋友,最后将自己当作知己。
那时在机场,牧晨趴在自己的肩上哭得悲天恸地,于秦锏明白了,尉迟牧晨心里还是放不下马牧野。那时的于秦锏觉得失望极了,自己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付水东流了,换个角度细细想想,自己不就是欣赏牧晨的专一和执着吗。如果尉迟牧晨一点也不悲伤,一点也不珍惜与马牧野的感情,那还是自己喜欢的尉迟牧晨吗。
自己被撤职后,虽然刻意瞒着牧晨,牧晨最后还是知道了。这时候牧晨主动关心自己,于秦锏并没有迷失在表象里,自己心里的酸楚多于喜悦。因为他知道,尉迟牧晨对自己是一种怜悯,是一种回报,但是他仍对牧晨所作的一切积极回应,他侥幸的期盼通过这次机会,自己能在牧晨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一丁点的位置和分量。
于秦锏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挤走马牧野,住进牧晨的心里。在春满家园的时候,于秦锏觉得自己成功了,欣喜之余更将牧晨领到爸爸妈妈的坟前。在那里尉迟牧晨并没有拒绝自己自己为她做的一切,也没有拒绝自己的怀抱,虽然那是在情急之下,毕竟尉迟牧晨没有拒绝。和尉迟牧晨分开才三天,于秦锏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三秋。
上班第一天,于秦锏意气风发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张开双臂就要拥抱自己最爱的人时,尉迟牧晨一声“于所长好”,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一声淡定的、如初的“于所长好”。
一声如初的、没有任何重逢喜悦的“于所长好”。
一声只有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情感的“于所长好”。
一声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于所长好”。
现在的于秦锏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牧晨的面前能管理好自己的情感。看不见牧晨就牵肠挂肚的,什么事都做不下去。看见牧晨就莫名的慌乱,就莫名的暴躁。有时候于秦锏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呵斥牧晨,牧晨只是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的满足于秦锏的一切要求。
最离谱的一次是在会议室里,于秦锏故意刁难牧晨,当着大家的面训责,牧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歉。看着牧晨委曲求全又宁死不屈的样子,于秦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牧晨吼道:“你只会说对不起吗?对不起有用吗?我到底怎样委屈你了?新人入职,谁享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牧晨咬着嘴唇,抬眼胆怯地看了暴怒的于秦锏,又低下头。
“说,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说出来!”于秦锏手指着牧晨,逼问到。
“秦锏,你冷静一下。”李潇秋拽住于秦锏,悄声说道。于秦锏咬着牙,涨红了脸怒气冲天地望着牧晨。
大家都以为牧晨一定会借此机会解会反驳,但是牧晨还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于秦锏简直就是疯了,瞪着血红的双眼将牧晨逼到了墙角处,就要动手打过的时候,最李潇秋及时制止了于秦锏的狂暴,将牧晨推出了会议室。过后李潇秋建议于秦锏找尉迟牧晨好好谈谈。后来有好几次于秦锏只要刚开个头,尉迟牧晨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确实被于秦锏逼得无路可退了,就抬起蓄满泪水的双眼,再说一次对不起。现在的尉迟牧晨就好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是一块冰凉的石头,于秦锏毫无办法。
如此煎熬了一段时间,于秦锏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机会最终还是来了,周英华的儿子就要降生了。李潇秋找准机会,邀请尉迟牧晨和于秦锏一起去医院帮忙,并当着牧晨的面反复叮嘱于秦锏,一定要将牧晨安全带到医院。
这天下班后,于秦锏早早发动车子,在大门口等着牧晨。看见牧晨从楼梯口出来,于秦锏赶紧打开副驾驶的门,热情的招呼牧晨上车。
尉迟牧晨本意要坐到后排的,但看见于秦锏已经开了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到了副驾驶位置上,伸手去拉安全带,不知为什么反复几次就是拉不动。于秦锏靠过身来,左手伸过来帮忙,拽了几次也没有拽动,只好又伸出右手从座椅的后面去推移安全带的卡扣。这样一来,相当于于秦锏从侧面拥抱着牧晨,二人的面部近在咫尺,于秦锏的呼吸的气体就喷在牧晨的脸上,暧昧的气息瞬间弥漫全车。
尉迟牧晨慌乱起来,一面打开车门一面说道:“我还是去后面坐吧。”于秦锏按住牧晨,转身打开车门,跳出车子,绕到副驾驶那边,从外面打开车门,探头进去将安全带的卡扣上上下下移动几次,居然就修好了。
重新启动车子缓缓上路。
“牧晨”“于所长”二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牧晨调整下坐姿,没有再开口,车内又沉寂下来。
“牧晨,沁湳被领养了。”
“哦”
“老院长的病更重了。”
“你要保重自己,既然我们无力回天,就尽最大的努力吧。”
“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让我经历不一样的生活,让我有一次涤荡自己内心的机会。”
“涤荡内心?”
“与那些孩子们相比,我们生活中的那些困难、挫折、悲伤、痛苦都那么渺小,与沁湳的小小心愿相比,我们平时计较的金钱、职位、荣誉是那么微不足道,我们平时所攀比的名牌、排场是那么轻薄世俗。”
“沁湳的心愿是什么?”
“每年都能看见秦锏哥哥,院长爷爷。”
“是啊,我们在成长中渐渐忘记了我们最初的心愿,我们在生活中渐渐迷失了最初的本我。”
“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个爱自己、保护自己、陪伴自己、守护自己一生一世的哥哥,谢谢你满足沁湳的心愿。”
“我会爱她、宠她、保护她、守护她,一生一世,今生今世。你和沁湳有一样的心愿吗?”
“嗯?”牧晨惊跳一下。
“你有吗?”于秦锏目光锁住尉迟牧晨的颜面,不放过牧晨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每个女孩子都有,我当然不例外了。”尉迟牧晨目视前方,控制好自己惯有的淡淡的表情。
“我可以做你的哥哥吗?”
“呀,小心!小心!”尉迟牧晨惊叫着,于秦锏一脚刹车跺死,才没有追尾。
惊险过后,车内又是一段沉默和寂静。尉迟牧晨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空气好像被烘烤过一样,就想打开外循环,透点冷空气进来,谁知却错误打开音响按钮,不但吓了自己一跳,也吓了于秦锏一跳。音响里传出最近流行的情歌对唱,尉迟牧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犹犹豫豫的尴尬着,最后只好将将视线虚虚的落在红绿灯上。
于秦锏静静的看着牧晨的一切,最后主动将音响关掉,视线也落在红绿灯上,“绿灯的时间永远多于红灯的时间,车辆前行的时间永远大于停顿的时间。”于秦锏轻轻地敲打方向盘,似乎是对着牧晨说的,又似乎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