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牧晨回到研究所的同时,马牧野也从火急火燎地特战队赶回来。马骏驰亲耳听见儿子和文安楚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甩了儿子两个耳光后就心脏病发作被送进了医院。马牧野既不能扔下父亲去找牧晨,打电话牧晨也不接,就只好给英华打电话。谁知英华也没在牧晨身边,英华和李潇秋一起回李潇秋的老家过元旦了。马牧野熬过艰难的两天,看见父亲已经转危为安了,这才亲自去找牧晨。
那场大雪,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天,从元旦前下到元旦后,从去年一直下到今年。
整个研究所变成了一个童话的古堡。松柏树上的雪化了又冷凝,凝固了又融化,,渐成晶莹剔透的冰晶覆盖在一支支翠绿的针叶上,一片片晶亮,反射着七彩的阳光。风摇枝动,有亮晶晶的冰片跌落,簌簌作响,有耀眼的七色光随之翻飞舞动。
尉迟牧晨站在楼顶的天台上,静静地俯视整个院落,又徐徐的极目远眺。远处高楼林立,松花江在楼群间时隐时现。冷风掀动衣角,一股凉意趁机而入,直逼心底。
尉迟牧闭上双眸,展开双臂,感受着风从远处呼啸而来的动感,感受着风从脸颊疾驰而过的快意,感受被风扬起的雪屑落入脖颈是瞬间的凉寒,感受着寒冷的气流直逼心胸驱走烦闷焦躁的舒畅。尉迟牧晨慢慢地向天台边缘移动,享受着严冬中独有的安宁,她想踏向最高处去追逐风的豪迈,追逐风来去无牵无挂的飒爽。
“牧晨!”于秦锏爆喝一声,将牧晨拦腰抱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牧晨放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摁住她的双肩,严厉愤怒的呵斥:“你要干什么!”
牧晨愣怔的躺在地上,直直地看着于秦锏,几秒钟后,突然明白了于秦锏的怒意从何而来,咬咬下嘴唇,强压下心里翻滚的绞痛,。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牧晨将眼光从于秦锏的脸上移开,投向亮蓝的天空,正午的阳光明亮炫目,牧晨微微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于秦锏语调低沉徐缓,目光锁住牧晨的双眸。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牧晨突然笑着又吟出一句后,看着于秦锏自嘲道:“我尉迟牧晨还没有痴情到能殉情的地步,于所长,我没有那么高尚,你放开我吧,地上很凉的。“
于秦锏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地按着牧晨的双肩,上半身几乎全倾覆在牧晨的上面,脸霎那间通红,他急忙跳起来,又赶忙伸出手拉牧晨起来,轻轻地说道:“生命是父母的,我们没有权利轻言放弃。”牧晨似乎没有看见于秦锏伸过来的手,独自从地上起来,一边拍去身上的雪痕,一边说道:“生命不但是父母的,生命也是我自己的,别人不珍惜,我自己必须珍惜。”后半句语气中的沉重和悲戚将躲在天窗后面的马牧野彻底击倒。
马牧野已经来到这里好几个小时了,好几次鼓起勇气要走到牧晨的面前但最后都放弃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向牧晨解释这一切,只能偷偷地看看牧晨是否安好。看见牧晨一步步走向天台的边缘,就在他要冲过去的时刻,于秦锏冲了过来。
马牧野整个人僵立在天台山,脸色比雪还要雪白,剧痛撕裂着全身,又突然发疯般捶打自己的脑袋,无力地瘫坐在冷风残雪中。
尉迟牧晨坚强的收拾好自己破碎的心,努力做到一切如旧。她**的一句:“别人不珍惜,我自己必须珍惜”将马牧野内心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打入到无边无底的深渊中。他明白她,即使有再多的怨,再多的恨,她都不会去闹,她会努力去忘记。记得她曾经说过:忘记一个人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可是他忘不了,她曾经还说过:越是努力去忘记一个人,越是不能忘记。
那样努力的忘记等同于同样努力的记住,她又怎能安好呢?
孙奕回到队里后,还是不放心牧晨,就给牧晨写封信,还是劝说牧晨给马牧野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牧晨自己留一个转身的机会。刚刚寄信回来,就看见马牧野站在大门口。
“你来干什么?”孙奕火气十足。
“拜托你多……多去看看牧晨。”
“我看不看牧晨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提要求,可是……”
“知道还说!”孙奕毫不客气打断马牧野的话,“我多去看牧晨,她就不伤心了,她就不难过了吗?我什么时候这么重要,都能取代你了!”孙奕越说越来气,揪住马牧野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当初你是怎样答应牧晨的?”
马牧野躲开孙奕如刀般的眼神,任凭孙奕将自己都要提了起来。
孙奕气愤的松开马牧野,转身就走。马牧野急忙拉住孙奕,孙奕冷不防一拳回来过去,结结实实打在马牧野的脸上。马牧野抬起另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仍然紧紧抓住孙奕。孙奕回头看了马牧野一眼,推开马牧野的胳膊,头也不回的走了。
“孙奕!”马牧野执拗地再次拉住孙奕。
“马牧野,牧晨不是物品,你不是她,你也不是我,你无权安排我们。”孙奕盯着马牧野,语气不再是愤怒的,而是真诚的“如果我能替你照顾牧晨,牧晨早就属于我的了。马牧野,不要再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无论有或没有你,我对牧晨的承诺永远都不会变。我给牧晨的是友情,永远的友情!”
孙奕坚定无比,眼神明亮。“我可以答应你,可以随时关照牧晨,也可以随时帮你关注牧晨的一切,可是,这些真的有用吗?”
马牧野怆然放开孙奕。
冬雪下了又融,融化了又覆盖一场新雪,新雪又慢慢融化,再覆盖一层新雪。雪片渐小成雪屑,雪屑渐变成水滴,寒冬远去,初春来临。
尉迟晴颢和齐颜竹夫妇还是不顾女儿的劝阻,来到了研究所。齐颜竹看着牧晨消瘦的双肩,苍白的脸色,尖瘦的下巴,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尉迟晴颢鼓励地拍拍女儿的后背,赞许的点点头。
为了方便一家三口有更多的相处时间,齐颜竹住进了牧晨宿舍里。于秦锏也在自己的宿舍里加了一张床留给尉迟晴颢。当尉迟晴颢下半夜三点钟满怀歉意的回到住处时,发现于秦锏还在灯下工作。尉迟晴颢以前听过于秦锏的一些情况,但是真的没有想到于秦锏如此年轻。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又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发现两个人有许多共同的爱好,对许多事都有着独特的但相同的看法,一夜未睡,二人俨然成了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