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本身就是一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场所,这里不看人,只看银子。
青楼也是这个世界上,隐藏阴谋最多的地方。商人喜欢在这里谈生意,江湖帮派喜欢在青楼谈交易,朝廷命官也喜欢到青楼里谈交情,如今这里又多了一类人:革命党。
风花楼、风月楼这些以“风”字开头的青楼本是朝廷安插在江南各地的眼线,用来监视江南各地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如今这里反而被光复会渗透,成为光复会隐藏在清廷眼皮下的秘密据点。
当年满清入关铁骑一路南下,却未想在江南遭到汉人们前所未有的反抗,整个江南泛起的血腥味成了清朝三百年挥之不去的阴影。那种对满清刻骨铭心的仇恨也随着一代又一代通过血脉延续下来,江南注定成了革命的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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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日的调养,惠秋的气色好了很多,也渐渐的从失去秋少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陈香君把他们藏到了风月楼后院中的一个小院子里,暗门藏在房间里的墙壁上,没有机关则很难打开。这里之前是光复会接头的地方,如今光复会元气大伤,很少有人再来。
陈香君本想通过打点关系,尽快让秋瑾和秋少华落土为安,没想到秋瑾的丈夫王廷钧早已安排妥当,毕竟夫妻一场,作为丈夫不忍看妻子暴尸野外,便疏通了关系,安葬了妻子和秋少华。
虽然王家在绍兴家大势大,奈何秋瑾捅下这么大篓子,王家也受到牵连,上下打点银两,走动关系,总算摆平了这场风波,王廷钧也为家族所不容,带着和秋瑾所生的两个孩子远走他乡。
王廷钧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自幼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想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不平事,佛祖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何况凡人呢?
陈香君把王廷钧离开绍兴的事告诉了惠秋后,惠秋的眼泪又下来了:“可怜阿姐两个孩子,如今没有了娘,又跟着父亲远离故土。”
陈香君安慰道:“从中也能看出王廷钧也是一个至情至义之人,孩子跟着他想必也不会吃太多的苦。相反,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好养着,要不然少华的仇谁来报!”
惠秋含泪点了点头:“这些天也多亏姐姐的照顾,我现在恨不得能立即下地,为秋瑾、秋少华以及死去的同仁们报仇!”
“此事千万不能着急,你就在这养着,我们从长计议。对了妹妹,你带来的那个少年该如何安排?”
“你说萧十三,他不是我们光复会的人,他自己想去哪里就放他去吧。”
“嗯,那我就去安排了,不过这个萧十三和个木头人一般,自从来了以后除了吃喝几乎都不动,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是不是都给吓傻了?”
“唉,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少华——”惠秋的声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少华讲过他的身世,他因为杀了端方的儿子煜齐而入狱——”
‘什么,他说他杀了端方的儿子煜齐?”陈香君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惠秋看到陈香君惊讶的表情,以为陈香君不相信,便继续说道:“别看他呆呆的,也是一个血性的汉子,他亲口对阿姐承认的。入狱后,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受到牵连,母亲也不知道所踪,唉,也是苦命人一个。”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香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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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三这几天一直在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告别,却又念念不舍离开陈香君。
一边是母亲和桃儿的下落,郑越临终前的嘱托,一边是自己梦魂牵绕的陈香君。萧十三在纠结中度过这每一天。
萧十三没想到这辈子有一天能和陈香君朝夕相处,他不知道是该感谢命运呢,还是该诅咒命运。命运和他开了一场残忍的玩笑,却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两人现在仅有一墙之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能听到她从噩梦中惊醒。她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梦里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萧十三知道,那是他的父亲。
陈香君不知道萧十三会对自己如此了解。萧十三打听到他能知道的一切,还曾去过她家未被抄家之前住的地方,曾经的高堂广厦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荣华富贵也转眼成烟。
可是,无论别人眼中的她是什么样子,无论是大家小姐,还是如今为人不齿的风尘女子,这一切都不重要,在萧十三心目中,她永远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她的一举一动自己都为之倾倒,这就是所谓的爱慕之情吧。
他很想找机会和陈香君多说上几句话,可是每次鼓足勇气却半途而废,在陈香君面前,他就是一块木头,他知道自己拥有不了她,那他宁愿去做一个安静的听她讲话的人。
所以陈香君现在都不喊他的名字了,直接上来就是:“木头”,或者“哎,那个”,萧十三就知道陈香君在叫自己。
陈香君从惠秋的房间出来后,转身去找萧十三,看见萧十三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忍不住好笑道:“哎,木头,你又在想什么了?”
萧十三忙抬起头来,还是会心慌的说道:“没,没想什么。”
陈香君从惠秋那里得知萧十三亲口承认自己杀死了煜齐,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听惠秋说那天你当着同仁的面亲口承认杀了煜齐?”
萧十三愣了一下,看了陈香君一眼,又忙低下头。他知道在朝廷眼里,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乱党,但是在光复会看来,他则是一个杀了朝廷大员儿子的英雄。
他知道自己一旦承认,也许会让陈香君转变对自己的看法,在她的眼里,虽然永远比不上秋少华,但是,起码自己也许能在她心目中不再是一无是处了吧。
“我,我没有杀他,我如果杀了他,我一定会承认,但是我没有杀人。我那天承认,我只是不愿拖累大家。”
“嗯,我知道了。”惠秋的语气并没有变化,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这次我来找你不是问这事,而是问你另一件事,我刚和惠秋商量了一下,毕竟你不是我们光复会的人,所以——”陈香君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有什么打算?”
萧十三听到这话,心中一慌,猛地抬起头来:“你们这是要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