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峰一整夜都在一种亢奋状态下,虽然这个来自农家的少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溢于言表,折腾到深夜无法入睡。刘平和曾雨郎干脆坐起来,陪周晓峰聊起了修炼的琐事。
刘平点起了油灯,三人围着小桌子坐下。寝室是四人一寝,在周晓枫的要求下,分宿时给刘平和曾雨郎留了床位,一直到刘平进了国院,也只住进来三个人,其他学生被安排到了别的房间。刘平看着周晓峰,问道:“晓峰,以前有没有人和你讲过关于练武的事情?”乡下来的少年摇了摇头。
“练武之前,要进行粹体,我和雨郎大概在七岁的时候开始粹体,粹体完成后的这几年一直在聚灵境,师父既没有告诉我们怎么算是聚灵境圆满,也没告诉我们如何破镜。从练武到现在,我们只学了两套入门的拳法。”周晓峰很认真地听刘平慢慢讲述着。“关于修炼,其实我们也是门外汉,既没有过人的天分,师父所教我们的也只是这些基础,是每个习武之人都会经历的最简单的过程。来国院,我们也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见到更多山里见不到的东西,走到更远的地方,认识更多有意思的人。”
曾雨郎坐在一旁笑了笑:“我想的要比平哥儿简单多了,我就是想像个大侠一样走尽天下不平路,平尽天下不平事。”说着,掏出了腰里的柴刀,拍在桌子上。
周晓峰听了曾雨郎的话深受打动,拿出了没吃完的爆米花,摊在桌子上:“我也要和雨郎一起做一个大侠,爹说了,与其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走出去干几件脍炙人口的大事。”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来才知道,这两句话还是我爹去跟村里的先生讨教来的。”
三人一同笑了起来,感觉这一刻颇有把酒论英雄的意味。
“蓬”的一声,从墙上传来了沉闷的敲击声。三人刚想跑出房间,看看发生了什么,隔壁传来一声叫嚷“大半夜不睡觉,笑什么笑!”三人急忙放低声音,不敢再扰人清梦。
聊天的分贝经过刻意的控制小了很多。刘平开始一招一式给周晓峰演示开山拳,周晓峰在他身后有模有样的学着,曾雨郎看得心痒难耐,一个飞身跃到刘平身前,两人拆起招来。刚刚学拳时,两人拆不了几招就变成了毫无章法的厮打,到了现在,已经可以将拳法融会贯通,有时也会信手拈来一招自创拳招,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三人的寝室面积本就不大,一张小桌子摆在中间就占去了一半的空余面积。两人越大越显得局促起来,吓得周晓峰躲在远处床后。
刘平侧身一闪,躲过曾雨郎虎虎生风的一拳,顺势一腿扫出,踢在曾雨郎小腿上,曾雨郎中心前倾。急急忙忙双手撑地翻了一个跟头,力求不倒地,好准备卷土重来,却不偏不倚一头撞开房门,整个人滚出了寝室。
刘平和周晓峰赶忙跑出去扶起曾雨郎,隔壁的学生却实在是忍无可忍,西边的寝室学生估计睡得比较沉,东边房里的四个学生推开房门径直朝着三人走来。当头一人虎背熊腰,在虽算不上严寒,但绝对阴冷的秋夜里只穿了一条短裤,露出胸前浓密的胸毛。后面三人阴沉着脸,匆忙之中只套上了一件长衫。
三人见对方来势汹汹,不由得有些尴尬,刘平上前行了一礼,领头的赤身男子却是理都没理,哼了一声便扭过脖子。后面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还了一礼道:“三位深夜不眠本是无可厚非,却是不该惹人清梦。”刘平急忙道:“还请朋友包涵一二,我们这就休息。”
赤身汉子扫了刘平一眼,嘴角一翘,抬腿就朝着刘平耳朵扫了过去,声势惊人。刘平不敢托大,聚起灵力奋力后退,拉开了几步距离,拦住了冲上来的曾雨郎。“几位,是我们有错在先,可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吧?”
赤身汉子格楞楞捏了捏手指头:“怂了?”
不少寝室的学生都听到了动静,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围了过来,也有一个被安排在这里的教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刘平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忍下怒气又行了一礼:“这件事错在我们,我们愿意道歉,但是还请诸位莫要得理不饶人。”赤身汉子直勾勾盯着他,身后书生模样的男子又走了出来:“方才我也只是想和几位理论一番,哪知各位不但不听劝阻,还出手伤人,怎么,看人多了才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嘛?”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天地可鉴。在一旁的教员不露痕迹地白了他一眼。
曾雨郎怒极反笑:“放屁。”说着挣脱刘平,走上前挥拳便要大打出手,书生模样的男子却挥手喊道:“等等!”说罢也不管曾雨郎是否会等上一等,转头对周围人说道:“大家都见到了,这是对方咄咄逼人在先,我们几个也都是血气方钢的年轻人,可不是我们有意给人穿小鞋。”又转头对刘平三人说道:“三日后便是择师之日,不便动手动脚,这三天内我们还算不得国院学生,聚众闹事是会被逐院的,五日后,还请三位划下道来,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刘平心中怒气难平,心想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啊,五日之后,咱们找个清净地方亲近亲近。”
站在阴影处的教员摇了摇头就回去睡觉了,围观的学生也边议论边离开,刘平三人回到房间,依然睡不着,可这次偏偏安静的仿佛空气里可以滴出水来。
良久,周晓峰在角落里弱弱的说了一句:“对不住,平哥,雨郎,这次的麻烦都是我找的。”
刘平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敲响人字五号的房门。
“进。”
刘平推开房门,樊柳坐在桌前正在看一本医书,房子里很整洁,摆设也很简单,几本书整齐的摆在桌子上,墙上挂了两幅字画,床上枕头和被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樊柳抬头见是刘平来了,示意他坐下。
“我都听说了,昨晚你们处理的还算妥当。”
“樊教员,我确实很不擅长和人针锋相对。”
“那些不重要,关键在于,既然已经约了战,怎么能占到上风。”说完,樊柳合上医书,静静地看着刘平。
“我目前是聚灵境,只会一套开山拳。”刘平很无奈地说出了心里最大的顾虑。“昨天,那个学生很强,很随意的一腿,就需要我用全力闪避才避得开。”
“开山拳?”樊柳明显对刘平学的这套拳法更感兴趣。“是哪套开山拳?”
刘平在房间里一招一式把开山拳打了一遍,樊柳就在一边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直到刘平打完收工,才评论了一句“不错,很熟练。”又摇了摇头“太熟练了,缺了很多灵动。”说罢干脆挽起了袖子:“来,刘平,咱们两个只用开山拳,我控制力道,咱们过过手。”
刘平依言摆好架势,等樊柳点头示意便一招开门见山打了出去,樊柳以迎客青松应对,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各有胜负,可刘平却感觉自己的拳脚打在樊柳身上只能擦到一片衣角,可樊柳却是一招一式实打实打在刘平身上。樊柳自然是留了余力,两人拆了几十招后停下手来。
“懂了吗?”樊柳依旧一脸微笑看着刘平。
“身法?”刘平若有所思。
“还有呢?”
“......不知道了。”刘平抬头看着樊柳,樊柳抬起了手“再来。”
从早晨刘平敲门进屋,一直到傍晚,门都没有再打开。直到曾雨郎带着从食堂买来的包子敲开了门。
“樊教员,平哥儿在你这......吧?”曾雨郎进屋,房间还是像早晨一样整齐,刘平却是鼻青脸肿地坐在凳子上喝茶。曾雨郎急忙过去看他的伤势,被樊柳挥手止住。“先别打扰他。”
就这样,曾雨郎拎着包子在旁边等了一个时辰。
日落西山,刘平终于抬起头“灵气在不断流动。”眼神里多了些自信和笃定。
“啊?”曾雨郎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樊柳,樊柳点起了油灯,罩上了灯罩。“灵气的运用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灵气从手指到手掌和从手掌到手指所达成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曾雨郎也意识到樊柳同时也在指点自己,赶忙洗耳恭听。“你们在聚灵期经历了最初级的阶段,就是熟悉灵气在身体中流动的感觉,以及控制灵气在身体各处流动,下一步你们所需要掌握的,就是将灵气自如地运用到实战,要知道,两方对战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灵气对轰,如果真是那样,还要招式有何用?”
樊柳转过身,面带微笑,语重心长的对二人说:“在同一境界,就算能操纵的灵气总量有差距,可依然不是单纯的灵气对拼,我们百草宗把这一小阶段,叫做纵灵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