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花蕊夫人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再感受那赵光义的满是不善的眼神,面无表情但却心中暗爽的王越也不再卖什么官司,故作思虑一会之后,就朗声的道出了那确实是令他有所深省的诗句。
“述国亡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一首诗道完,苏古才去观察那些后蜀旧臣,在他想来,这样的一首诗总应该会使他们感到羞愧,而王越也确实是看到了那羞愧的低下了头的旧臣,只是这并不是所有之人,一些旧臣仍是面无表情的端坐,更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那王大人竟然是接着无耻的说道:“后蜀之亡实乃天意,而晋王当初亲率威武之师而至,又有何人胆敢阻挡。”
无耻之尤,王越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不过这些厚颜无耻之辈,对王越来说并无关紧要,他想要知道的是花蕊夫人的反应,更是在心中不断的翻转轮换着两个猜测,花蕊夫人是会因此高兴呢还是会感到有什么不满。
在王越的注视之下,即使花蕊夫人的脸上罩着纱巾,但王越还是从其眼睛中发现了一些变化,毕竟那眼神乃是心灵之窗户,从其流淌而出的眼泪更是即可以说是喜极而泣也可以说是愁眉泪眼,或者是其它一些具有个人特性的特殊情感,实在是不为外人所能够理解得了的。
对于那花蕊夫人的眼睛中打转的泪水,王越就看不出其所代表的感情,不过他觉得,那绝对是花蕊夫人其个人独特的眼泪。虽然非常的好奇,但是显然王越无法去探知,只能是期望对方自己说出来了。
“小李子,回宫!”在那些恭维晋王赵光义的声音中,花蕊夫人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每个人显然都听到了,也许是因为其是女声,不论如何,在花蕊夫人开口之后,其它声音就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听到花蕊夫人的话,王越所感到的也就只有失望了。
太监开路,宫女紧随,在那些亡国之臣的恭送声中,花蕊夫人很快的就离开了李府,坐上其华丽的马车,向着那皇城的方向去了。
花蕊夫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于此地,王越已是没有了任何的兴趣,然而其在想要向那李昊道别之时,有人却仍是没有放过他,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居然是那个被他视为无耻之徒的王大人。
没有丝毫的恭敬,那王大人直接对他开口说道:“违命候,花蕊夫人虽然走了,但是你也不能够就这样走吧!你要献给花蕊夫人的礼品可还没有拿出来呢!你该不会没有将礼品带来,刚才的话都是欺骗花蕊夫人的吧!”
“花蕊夫人已经走了,我该如何将礼品献给对方,难道要将之交给你不成,只不过你却要去了势,有了入宫觐见花蕊夫人的机会,我才会交给你。”面对这王大人的刁难,王越可是一点都毫不留情,肆意嘲讽对方,毕竟就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是说得过去的,况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哄堂大笑已是发生,其他人都用一些奇怪的眼神看着那王大人,霎时弄得其面红耳赤。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没想到你堂堂一个文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有些气急败坏,那王大人在对王越做了有限的人身攻击之后,就闭口不语了,这正中王越下怀,他离去的阻碍已经得到清除。
“违命候,王大人说得对,虽然说花蕊夫人已经走了,但你还是要将礼品拿出来的,哈哈!或许王大人要去势了才能入宫,不过本王带你的礼品交给皇兄,想必是不用的。”晋王赵光义这时终于是亲自开口了,显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王越的机会,王越心中不由的有些气急,暗道这赵匡胤和赵光义这两兄弟绝对是人妻控,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心中有怒气,脸上却是不漏一丝痕迹,王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答应了晋王的请求:“好吧!既然晋王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请随我到外面的马车那里,我自然将之拿出来。”
王越起身就先行走出去了,那晋王好似是害怕王越要逃跑或是要提前出去动手脚一般,紧跟在王越的身后,不给王越任何一点私人时间。
王越站立于他那架破旧的马车旁,晋王就站在他的旁边,这让他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等到那群亡国旧臣全都都出了李府之后,王越才要掀开那车厢的布幔,要将那他在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的礼品拿出。
“慢着,由我来拿!”晋王赵光义的声音很大,像是炸在王越耳边的惊雷,也许是为了突出其不容置喙吧!而王越也没有拒绝对方的意思,沉吟一下后,就答应了对方:“那就让晋王来取吧!只是这礼品有些奇怪,还请晋王在看到时不要惊乍,实在是其太容易碎了。”
“哦!还有能让我惊乍的东西,看来违命候你藏了不少好东西啊!那你就给大家说说,到底你的礼品是什么东西,看看能不能够让大家感到惊乍,哈哈。”晋王赵光义显然是很在意其面子的,一方面不相信王越能够拿出什么让他惊乍的东西,毕竟当初他可是对后唐皇宫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搜刮;另一方面,他并没有直接否定王越的说法,而是让王越将之向大家说出来,以借此羞辱王越。
知道晋王赵光义大的是什么主意,不过王越对于自己的礼品还是很有信心的,没有任何迟疑,他就说道:“要说我这礼品,乃是大食国的宝物,被那些大食商人称之为‘照妖镜’。”
“哈哈!‘照妖镜’,那些化外之民果然是愚昧至极,我倒要看看它到底能不能够称之为宝物。”
显然没有任何人对王越的说法感到惊乍,这自然是让晋王赵光义得意至极,大笑着就钻入了马车,去取王越口中的宝物‘照妖镜’去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晋王赵光义就满脸嘲讽之色的拿着一个用稻草捆扎保护的木框跳下了马车,然后一脸嫌弃的将之交给王越,满是得意的说道:“哈哈!违命候,你给大家看看你带来的宝物。”
随着晋王赵光义笑声而起的还有其他人的笑声,也只有那徐铉,脸上表情琢磨不定,像是有些不忍,又有些期待,其它的王越就看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向对方轻轻一笑,然后才慢慢的解开那些绳结。
伴随着苏古将那已经将所有绳结解开的稻草全部一下子除去,各种惊叹声也是随着响起,之前还得意至极,要看王越笑话的晋王赵光义,此时已是将嘴巴完全张开到了极限,而这使得他在王越手中的银镜中的形象就不是那么好看了,甚至和之前苏古所说的‘照妖镜’有些契合,照出来他这个‘妖’相。
镜中的晋王赵光义,虎背熊腰,肤色黝黑,满是武夫之特征,加着其大张的嘴巴,还有那瞪得凸出的两个眼球,真是已经算得上妖怪了,这么一副形象,相信不论是士族大夫还是草莽武夫,都会觉得其丑陋不堪。
过了一会,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充分达到之后,王越才轻轻的将手中的银镜翻转,将镜面对准了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包括晋王赵光义在内的所有人才回过神来,而那晋王赵光义更是当即就要劈手去夺王越手中的银镜。
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王越一边挪移身子,躲避晋王赵光义的抢夺,一边急声说道:“晋王,小心啊!这‘照妖镜’可是比之那瓷器还要容易破碎,不可对其造成任何一点冲撞啊!”
然而在王越说道‘照妖镜’的时候,那晋王赵光义已是有些气急败坏,那里还听得进王越的话,只是对于王越这个文人频频躲过他这个武夫的抢夺更是感到愤怒。
“把你手中的凶物交出来,我要将其碎尸万段了。”身体上的行动无法奏效,晋王赵光义立马就加上了语言上的,只是王越那里会听他的。
一边惊险的躲过那晋王赵光义的抢夺,王越一边想着该如何让对方停下来,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晋王,这是献给花蕊夫人的礼品,也是献给皇上的礼品,各位大人,你们还不快点劝劝晋王,不然这宝物可就要被打破了。”
在王越的提醒下,那些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戏之人在这时才有了一些反应,不过也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并没有什么作用,那晋王赵光义还是不肯放过王越。
手舞足蹈,惊险连连,面对那晋王赵光义的抢夺,王越终究是敌不过对方武夫之体质,然而就在他要放弃之时,那晋王赵光义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开口说道:“违命候,你重新把这‘照妖镜’给包好了,我这就将它送入宫中。”
晋王赵光义态度转变之快,让王越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有些担心这是对方的一种计策,然而他只是想到刚刚自己也是打算要放弃了,所以也就按照对方的意思,在那些亡国之臣的炽热的眼神注视下,将之包好,并交到了晋王赵光义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