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孟昶的旧臣,还是他的旧臣,王越发现他们全都在花蕊夫人宣完圣旨之后,开始轮流上前去说些恭维的话语,当然也是少不了献上一些奇珍宝物,看来是要巴结于花蕊夫人了,毕竟其是代赵匡胤来见他们这些旧臣,足见赵匡胤对她的信任,更何况还有另一层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也就是听说现今这花蕊夫人可是很受赵匡胤的宠爱,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极其之重要。
然而并非每一个在场之人都可以接近花蕊夫人,其他人也就是将自己的礼物交给那随行的太监而已,看着那太监从一个又一个的桌前走过,并且收下那些礼物,王越这时也终于停止了他那有些凌乱的思绪,想着要如何应对那将要走到他面前的太监。
那太监走得是极快的,容不得那些人介绍他们自己的宝物以充分显露他们的诚意,很快的,就只剩下王越了,不过由于他的特殊,让那太监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以王越的身份,他是可以亲自将礼物交给花蕊夫人的,只是刚才王越有没有那样做,也就是说全场就只剩下他没有送出礼品了。
“小李子,退下吧!”终究是花蕊夫人开口,解决了那太监的迟疑,不过有人总是要找王越的麻烦,那自然是晋王赵光义。
连看都不看王越一眼,晋王赵光义一边装模作样的偷偷打量那花蕊夫人,一边不满的厉声说道:“那怎么行,连本王都要拿出礼品来,违命候就你一个人搞特殊吗?”
“下官哪敢,之所以迟迟不将礼品献给夫人,是因为下官并没有随身携带礼品,而是将其放在了外面的马车之上,而且那礼品实乃易碎之物,待到夫人起驾回宫之前,下官再将其献上,还望夫人准许。”王越没有和那晋王针锋相对的意思,轻声的解释了起来。
对于王越的解释,晋王赵光义自然不满,不过他刚想要继续为难王越,却是被那花蕊夫人打断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来看看晋王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吧!想必可以让陛下感到喜欢满意。”
晋王赵光义显然不理会花蕊夫人的话可能含有的一些不妥,听到眼前他垂涎的美人说道要他拿出礼物来,自然是喜不自禁,得意非常,一招手,就让身后的随从拿出了一个不大但却精致漂亮的木盒,然后将其打开,指着那显露出来的两颗黑色圆润的像是石子的东西,神气十足的道:“这是一对黑珍珠,世所罕见,希望夫人喜欢。”
就连王越,都被那两颗黑珍珠弄得有些目瞪口呆,可是那花蕊夫人却是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其忍性十足,还是真的不为所动,倒是让王越有些好奇。
用一如往常的目光扫了一下那两颗黑珍珠,那花蕊夫人才开口说道:“王爷的礼品果然宝贵,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接过装有黑珍珠的木盒,花蕊夫人随手就将之交给了那随身太监,不过这时候显然还没有到散去的时刻,还要有些交流,只是显然不能够聊那风花雪月,所以也就谈起那诗词画作还有名胜风景了。
“这开封汴京的景色,和CD的果然不同,不过虽说是各有千秋,但这开封之繁华,确实不是CD比得了得。”
“确实如此,CD虽然是天府之都,但是和这天下之都相比,实在是不足为道。”
……
数个显然是后蜀旧臣的士大夫纷纷发表其对这开封汴京的看法,王越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对开封汴京的称赞和对CD的贬低是否真心实意,但光是看他们脸上的谄媚,就不由得不让他感到有些坐不下去了,好在一个他熟悉的旧臣在这时开了口,才没有让他起身离去。
那名旧臣叫做徐铉,不说其在南唐表现如何,总之在来到了这开封汴京之后,王越这个身份也是受到了对方的很多恩惠,如今在众多的后蜀旧臣的谈论声中,他的开口确实是足够的引人关注。
王越只见那徐铉端坐于他的对面,开口之后其它的谈论就慢慢的低了下去,好像是对方的话语将之压下去一般,徐铉说道:“汝等蜀中之人,长居众山环抱之天府,或许知道这‘山外有山’,但是来到汴京,还是要去登上那嵩山,真正的认识这‘汴洛两京、畿内名山’,其东接五代京都汴梁,西连十三朝古都洛阳,位置优渥而又山形奇峻,真是不可多得的宝地,也怪不得道教的全真派将之视为圣地,而佛教禅宗之少林寺也是建于此,佛道两派之人在此修行,加之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当真是一个文化昌盛之地。”
“哈哈,这嵩山确实是一个文化之圣地,只是徐大人游览了这嵩山之各种名胜古迹,应该是大有所获吧!不知可否给我们说说。”一个脸上俱是不满之色的后蜀旧臣在徐铉说完之后就马上接着问了出来,虽然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为难之意,但是从其脸色来看,王越知道对方显然不会有什么好意。
对于那后蜀旧臣,王越是记得其在李府之前就曾嘲笑过他的座驾的,因此不由得有些期待徐铉能够给对方一些难堪,对于徐铉将要做出的回应,也就特别的关注起来了。
徐铉并没有马上回复对方的询问,而是在沉思了一会之后,才在众人的关注之下开口说道:“嵩山的名胜古迹之多,使我产生的感慨也是一样,但是看到王大人,我想说一下的就是那王子乔的祠庙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侵蚀,祠庙早已不复当初武则天下令重建后的色彩,不过那宋之问依武则天之要求所作的诗,却还是韵味十足,请允许我为王大人朗诵一番。”
并没有接着就将诗歌朗诵出来,徐铉开始环顾众人,这给了那王大人反应的机会,只是他一边要张口,一边又看向晋王赵光义时,却在晋王赵光义轻微的摇头之后而默不吭声了。
“《王子乔》
宋之问
王子乔,爱神仙,七月七日上宾天。
白虎摇瑟凤吹笙,乘骑云气吸日精。
吸日精,长不归,遗庙今在而人非。
空望山头草,草露湿君衣。”
徐铉用其雄浑的男声将其一首《王子乔》完完整整的念了出来,在他念完之后,当即有数位端坐的后蜀旧臣变了脸色,其中那王大人尤甚,而王越虽然是从头到尾都是认认真真的听了,但是并没有听出其中的玄妙,只是听到那最后一句“空望山头草,草露湿君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坟头草’还有那些有关‘坟头草’的打油诗而已。
在一片沉寂中,也就只有苏古无所谓的打量别人了,只不过他在打量别人的同时,也有一个人打量着他,两人之视线更是不期而遇,只不过在简短的接触之后,就相互错开了,苏古的视线是带着好奇去打量那花蕊夫人,而那晋王赵光义则是收回了他的目光,眼中带有疑惑。
在王越的眼中,并不能够看到那花蕊夫人的面貌,只是那纱巾之下传出的微小啜泣声,却不能够躲过苏古的耳朵。
整个宴会的气氛,实在是够压抑,不过此时王越反而是没有了感觉,因为那花蕊夫人的表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虽然他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但是这实在是阻止不了他的好奇,只是他也不可该如何行动,只能是装模作样中偷偷打量那花蕊夫人的一举一动。
“哈哈!说到这诗词,现今还是词赋较为流行,当然,花蕊夫人曾经做过的那些诗句,放在现今也是有着无穷的韵味。”晋王赵光义是盯着王越说的,这就让王越感到有些莫名奇妙了,不知对方为何会这样,只是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也不过就是对方窥视小周后并且要不断的难为他。
虽然晋王赵光义的一些举止对她不敬,但是花蕊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在啜泣声消失了一会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王爷说笑了,小女子那里敢当,要说诗词,这里李侯爷才是当仁不让的名家。”
随着花蕊夫人的话刚刚说完,王越就感到自己被一道愤怒嫉妒的眼神顶住了,他不用猜都知道是那晋王赵光义,不过他也是有些得意,他总算是还有能够胜过对方之处,并且是绝对的,毕竟那晋王赵光义是一个武夫。
“花蕊夫人高看在下了,实在是不敢当。”虽然心中得意,不过苏古并没有忘形,表现的谦虚的样子,不论怎么说,都更让他感到更为舒服。
而眼看众人无语,花蕊夫人也没有开口,王越想了想就继续随意的说道:“还是夫人的诗句令人感到振聋发聩,发人深省,更令在下深省已身。”
“呵呵!李侯爷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吧!也不知道你读过我的哪一首诗,竟然会有让你深省已身的效果。”花蕊夫人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愉悦,还有一种急迫,这是王越没有想到,这令他一时哑口无言,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之前的话是在恭维花蕊夫人,而是他为花蕊夫人的好奇而激动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