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在李昊府邸之前,赴宴的人们在不停的相互打着招呼,他们多为亡国之臣,只不过因为那赵匡胤的招揽,或者还可以说是被胁迫,所以他们也就来到了这汴京之中,或大或小的也给封了一些官职,也算是有了一官半职,在李昊的府邸之前相遇,相互称呼之中也带着各自的官职,听到王越的耳中,虽说不是那么的刺耳,但是也让他感到不是那么的舒服,毕竟其中就有他的一些旧臣,如今却是他人之臣了,甚至让他注意到自己也是成为了人臣。
“过去吧!”
随着他终于开口,马夫终于驱使那匹拉着这简陋的两轮马车的瘦马向那边行去,与亡国之臣的马车相比,他的显然破陋得有些不堪入目,这自然是让王越觉得愈加不舒服了,他这个原本的国君的境遇真是今非昔比了。
王越端坐于马车之中,由于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对他来说,马车内的空间倒也是很宽阔,足以满足他的要求,只是就算这样,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莫名的孤独,觉得时间过得特别之慢,马车迟迟没有停下,甚至他还从那马蹄声中,听出了拉车马匹的孱弱,马蹄和铺路石相触的声音是那么的低沉,那极慢的频率甚至要引起他的焦急。
终于是听到了马夫叫停的声音,王越本身并没有因为停止的惯性作用而让自己的身体向前摆动,倒是因为那瘦马站不住脚,而使得他的身体随着车厢有了形似受惯性作用的摆动,而且是两个方向的惯性的作用,因起止而引起。
王越心中的愤怒起了却没有止,满脸怒气的他直接跳下了马车,在走向那群旧臣新官时,想到不能让自己的表现被他们发现时,才自我安慰一番,隐去了脸上的怒容。
离人群越来越近了,王越却是感到一片茫然,对于那些亡国之臣,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亡国之君该如何面对他们,特别是自己的那些旧臣,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后蜀主孟昶,也不知对方当初是怎样应对的,只是对方如今已经逝去,他想要讨教也是不可能的了,要不然的话他或许可以和对方在这异乡做一对难兄难弟。
“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就在王越思索之时,一位华服老者已经迎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大声的说道。
王越没有去关注那些人,不过这位老者却是很快的注意到了他,王越看着这恭顺的向自己行礼的李昊,他倒是没有感到什么,只是那些已是注意到他的亡国之臣,却是做出了让他愤怒的言行。
“呵呵!人倒是见了,但是可没有什么大驾。”
“赵兄,你真是……呵呵!”
虽然是交头接耳之语,但是苏古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说话之人根本就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而且对方轻蔑的眼神更是毫不避讳的直视他,这怎么让他不感到愤怒,不过王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扫视对方,发现对方显然不是他的旧臣,怒气也才消了一点。
王越不再去注意那些人,向李昊回礼并道:“多谢李大人相迎,本候应该没有来迟吧!”
“没有!没有!”李昊连声否定,一脸认真的表情,倒是让苏古一时有些呆愣,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对方就如此认真,这确实是让他体会到了一丝久违的一言九鼎的味道。
看到王越对自己的回答的反应是一种奇怪的表情,李昊也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接着他就打量起了王越那早就停好的马车。
看到李昊竟然打量起自己的马车,王越在心中不由得大骂起来,暗道这个李昊果然也是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在心中都是瞧不起他的,只是接下来李昊的话语,就让他有些弄不清楚李昊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有些不似做作的惊恐,李昊向王越低声的开了口:“侯爷,不知夫人……”
虽然李昊没有说完,但是王越知道这是在问为什么他是一个人来,其实为这他也是满伤脑筋的,本来小周后是要跟他来的,但是如论苏古怎样劝,她都是不同意,这也就算了,窅娘不同意也算了,那小花蕊同意总算还可以,只是小周后的话立刻就让小花蕊改变了注意。
当初小周后是这么对小花蕊说的:“小花蕊你可要想清楚了,那可是‘亡夫’的花蕊夫人,是她来代当今天子进行推恩的,而且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应该记得自己是‘小花蕊’。”
当小周后说完时,小花蕊已是掩面而泣,而且在王越出言安慰之前就跑着离开了,王越没有多想,但是心中仍有些不满,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小周后有什么错,而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才那么容易动怒,放在平时,他才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夫人身体不适!不便前来,等下还请李大人向花蕊夫人解释一番。”王越是李昊一说完就马上回复了对方,毕竟现在他也算是有求于对方了。
“原来如此,下官定会向花蕊夫人陈述,对了,侯爷,请随我到府中,等候花蕊夫人的驾临。”李昊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王越自然是按照对方的意思进入了府中,留下对方继续在府前迎客。
跟着侍者,王越很快的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那些正襟危坐的士大夫,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只能是胡思乱想。
陆陆续续的所有的位置上已经基本上坐满了人,也就剩下三个最主要的位置了,王越猜得出其中两个位置的归属,但是对剩下的那个位置却是有些迷惑,不知还有谁比李昊还有他这个侯爷的地位还要高的人要来。
“哈哈!本王来了,违命候带他夫人来没有?”
随着粗狂的笑声传来,赵光义那粗壮的身形也是随着而现,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以迎接这一来就要羞辱王越的晋王,之前那些个讽刺王越座驾的大夫此时更是得意至极,显然在为一些龌龊的事情自鸣得意。
对于赵光义窥视小周后的不死之心,王越已是早有准备,所以倒没有因为对方的话感到愤怒,之前在对方宴会上的表现,还有让他高兴的余韵,并且让他相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让对方的目的受挫。
有了这样的想法,王越主动的就接上了对方的话:“下官是想让夫人一起来的,只是她身体不适,就只能作罢了。”
“什么!夫人竟然没来,是不是你这个违命候不让她来的。”赵光义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一下就锁定了王越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神倒没有投向王越,只是在王越身边的那个空的座位上定了一会之后,才转到王越身上,两人的眼神更是交汇在了一起。
和赵光义对视,王越目不转睛,面不改色,甚至是有些无所谓,而其他人的注意在此时也全都集中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各种期待也是不一而足。
作为主人的李昊显然不可能让对视就这样进行下去,并没有过多久,他就帮着王越回答了晋王的质疑:“王爷,郑国夫人确实是身体不适,才没有来,还请王爷息怒。”
不管李昊的话是给了谁台阶下,总之在说完之后,王越就转移了视线,而晋王赵光义也是走到他的位置,坐了下来。
可以说是发生了什么,也可以说是没有发生什么,总之旁观之人各有所获,在晋王赵光义的一次举杯之后,气氛也就热烈了起来,各种诗词吟诵、画作赏析也是繁多,听着那些人的谈论,王越只是独酌,并没有和任何人交谈。
和王越的形单影只不同,晋王赵光义显然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恭维,好在这样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李昊已是去而复返,而且身后还带着一个纱巾罩面的女子,不用说应该就是那花蕊夫人了。
“恭迎花蕊夫人大驾光临!”随着李昊高声的说出,其他人也是同样说了出来,即使王越也是如此,唯有那晋王赵光义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那花蕊夫人被纱巾罩住的面容,好像是要将其看透一般,可真是贪色入骨了。
好像是没有注意到晋王赵光义的举动,那花蕊夫人直接来到上座,接着就将那太监捧着的明显是圣旨的绸卷拿了起来,这下包括晋王赵光义在内的所有人就全都俯首倾听起来了。
“皇帝诏曰:
……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诏书的内容并不多,那花蕊夫人读得速度也并不快,按理说王越应该记得一些才是,只是直到那花蕊夫人读完了一会儿,王越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的声音所惑,以至于连诏书说什么都不懂,不由得有些脸红,不过他这样的表现却是有些歪打正着,因为他的脸色,和那些已是激动得涕泗横流的亡国旧臣虽然不能够相比,但是随着王越如他们一般开始高声谢恩,他的表现也就没有被晋王赵光义抓到什么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