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鸾院里,芙蓉开得好不热闹,深深浅浅的粉红、粉白,开得满枝满头竟将那绿色的树叶都压了下去,优箩搬了张贵妃榻摆在花下,又令人搬来个小红泥炉,就着花香煮茶喝。
看月双两只巧手娴熟的洗茶,汤杯,沏茶,闻着幽香清淡的茶香,头顶上芙蓉花瓣在阳光下娇艳欲滴,优箩慵懒的靠在榻上,轻声慢语的吟道:“迟开都为让群芳,贵地栽成对玉堂。红艳袅烟疑欲语,素华映月只闻香……”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旁边凤歌‘扑哧’笑出声来,“公主,这首诗好像说的牡丹花吧?”
“你知道什么?”优箩娇嗲的白了她一眼,道:“本公主偏就觉得这首诗该用在芙蓉身上,牡丹算什么,徒有其表的庸俗品种,芙蓉才是真正的高贵出尘。”
“可奴婢记得这首诗后面还有两句,‘剪裁偏得东风意,淡薄似矜西子妆。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光。’对吧公主?”凤歌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呵,不错嘛,已经学会顶嘴了啊。”优箩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伸出来两只青春白嫩的手,“知道得罪公主是什么下场吗?”
“是,奴婢这就自罚去亭里吹风去,不到公主原谅绝不下来。”凤歌闷声一笑,转身走向假山上的凉亭,边走还边吟唱道:“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声音清亮婉转,和风流淌。
望着她一身亮眼的红衣渐渐走远,优箩眼中滑过一丝笑意,这个林凤歌不愧是灵族的圣女,心思七窍玲珑,竟然能猜到自己是在等人,自动前去把风。
心中隐约记起一身红衣,神色骄傲的女子,玉指纤纤指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仙子不念旧情了。”她的名字也叫‘牡丹!’
“青离!”抬抬眼皮,优箩扫了一眼花园里的残枝败叶。
“奴婢在!”青离从几步外走上前来。
“吩咐下去,将栖鸾院里的牡丹统统拔出去烧了,今后这宫里不许再有一株牡丹!”
青离低着头,心里没来由的一跳,垂手应道:“是,公主!”偷偷往上一瞄,只见公主目光复杂的望着园中的牡丹丛,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公主恨牡丹花?这个发现让青离愣了一下,牡丹花是德妃娘娘的最爱,清宁宫里种满了珍贵的各色牡丹,而德妃娘娘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当年曾经亲自培育出一株三色牡丹花,也是因此被炎帝认定是心善的花中仙子,二十多年圣宠不衰。
她若知道公主烧了牡丹,会不会认定公主是与她作对?青离缩着头悄悄转到栖鸾院偏院,她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一个刻意压低后的声音在近前响起,优箩眯着眼静静的靠在贵妃榻上,似乎正在沉睡。
阳光正灿烂,芙蓉花下酣眠的公主闭着眼眉宇间少了平日惯有的那一抹清冷,多了一分纯稚的娇憨。月双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红泥炉上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清雅的茶香飘散在周围,一切显得恬静而又温馨。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来人往前走了两步,可是,公主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毕竟也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来人心里想着目光大胆的注视起女子如玉的脸庞,花间沉睡的女子有一种别样的娇弱,可真像啊!凝脂般的脸颊上淡淡的红晕,小巧的樱唇抿着春意的笑容,挺直的翘鼻子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细密浓黑的睫毛覆盖着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此刻,那双清冷的眼眸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凝视着自己?来人瞬间清醒,“公主,老奴参见公主殿下!”撑在地上的手忍不住颤抖,公主的性子他虽不是很了解,可是,她是她与他的女儿,定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听说,她谈笑间便罢了一位朝廷命官,还让他家破人亡,如此手段,比那人当年更狠上三分。今天,她会如此处置自己?
“哦,徐公公来啦,免礼平身,坐吧。”优箩淡淡的一笑纤手虚抬一下,端起身边的茶壶,徐徐倒入杯中,“今春的银线水笌,公公可要尝尝?”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徐继仁连忙磕头,伺候炎帝数十年,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却能在虎口地下残喘存活,靠的就是比别人多一分的谨慎和坚韧。
可是,今日的优箩公主,竟然让他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彷佛自己的生死已经被死死的掌握在这位后起的皇女手中。
端起茶盅轻啜一口,优箩缓缓的道:“不知徐公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奴才来归还公主的画。”徐继仁从怀里摸出一方丝绢双手递出,正是那日月双自含章殿临摹回来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