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祥已经确定了担任翰林院直学士的职位,心里也少了很多烦恼,只须等到衣锦还乡便回京就职,所以林云祥最近很悠闲,经常领着林宝儿在京城闲逛,看一看京城的风土人情,有时候去戏院听会儿戏,有时候还会去各个衙门转一转。
这天林云祥带着林宝儿来到了户部衙门外面,此时,此时很多外地来的计吏正在与户部的官员核算账目,林云祥一时好奇就走了过去,而其他人也都在那里一个个紧盯着算盘和账本,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不一会这一群人中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户部的官员对一个计吏说:“你这账目不对,你拿回去重做账目吧!”那计吏道:“大人,钱粮之数相差不多,而重做账目极其耗时费力,不如——”那户部官员听到后脸色大变,高声道:“不平就是不平,钱粮数字差一分一毫都不行,你这册子必须重做,否则别怪本官无情!”那计吏急忙施礼称罪,带着账本离开了。
林云祥看到这里向宝儿说:“宝儿,看这户部的官员都如此认真,足见陛下乃一代明君!”说着不愿打扰到众人,悄然离开了户部衙门。眼见到了晌午两人便在这附近找了一家酒肆吃饭休息。
等到下午,林云祥正想离去时忽然发现上午与那户部官员争吵的计吏又匆匆往户部而去,林云祥一时间感觉有些奇怪,这人上午不是重新做账目去了吗,怎么才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呢?好奇之下跟随那人又来到了户部,只见那人将新的账目递给了户部官员,那户部官员接过账目仔细翻看,边看边用算盘计算着,好一会儿才满意地说:“钱粮账目平了,这不就好了么。”
云祥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他家中本为地主,有几千顷良田,一旦账目出现问题十分麻烦,而那些计吏所管钱粮每每涉及数万乃至数十万顷良田,重做新账目才用不过一个多时辰,一时间难以理解,但他转念一想毕竟这是在京城,朝中官员不比平民百姓,办事方法效率肯定要强于百姓百倍,而他又常年读书,对家里账目之事本就知之不多,便没有再多想,和林宝儿回到了住处。
快到黄昏时刻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他赶紧起身走出门,跪叩迎接,朱元璋说:“林爱卿,免礼。”说完皇帝进了屋内,二人聊了起来,皇上问起了云祥在京城生活是否习惯等等。说话中看到桌子上有幅未画完的画,仔细看了一眼道:“林爱卿画的这是户部?”
林云祥答道:“启禀陛下,臣闲来无聊外出转了转,想了解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走到户部恰巧看到户部官员审核帐目,官员们做事严格谨慎,一丝不苟,其心可敬。臣感慨万千,这才画下了这幅画。”
朱元璋听到后呵呵一笑,道:“没想到林爱卿不仅德才兼备,而且心系天下,还未就职就已经开始为朕分忧了。”接着又说:“户部的官员是否廉明关系我大清一切财政事宜,听林爱卿这么说,户部官员做的很好,朕也就放心了。”
林云祥说:“臣今日亲眼见那户部官员核对账目细致入微,即使钱粮相差一分也发还重做,很是认真仔细。只是臣有一事心存疑惑,那重做账目的计吏不到两个时辰便重新做好回了户部重新审核,那计吏办事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也真令人惊奇,想必是这些官员尽心竭力为朝廷效力才会如此神速返回。”
听完林云祥这一番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一般正经的问道:“计吏不出两个时辰便重新做好账目返回?”见云祥点头称是,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怒容,对林云祥道:“钱粮乃是朕江山稳固之本,明日林爱卿陪朕去户部走一趟,朕要亲自视察一番!”说完便起身回宫了。
第二日朱元璋早朝完毕便带着锦衣卫指挥使随同林云祥悄悄来到户部。到了户部后便站在一旁观看,果然看到户部官员们都十分细心,但凡账目相差分毫都会发回重做,看到这些,朱元璋心中十分欣慰。不过那些重做账目的计吏却返回很快,只不过一个多时辰,重做账目的计吏已经回来了四五个,看到这里朱元璋起了怒火,等到一个重做账目的计吏核对完账目后快步上去,一把拿过那账册,翻了一番,问那计吏:“你们那个省离京城多少路程?”
那计吏看到账本被夺心中十分恼火,正要上前夺回账本之时,一边的户部官员一看是当今圣上,连忙跪地叩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那计吏一听是皇上吓得哆哆嗦嗦,也连忙跪地磕头道皇上万岁。皇帝怒目瞪着计吏,计吏连忙回话,低头颤微微地说:“启禀万岁,有三千里路”朱元璋听到那计吏的话脸色大变,大声斥问:“三千里路,你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你骑得什么马,怎么跑的这么快?”那计吏看到皇上大怒,早已吓得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听到问话只得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小人——小人并未回去。”
朱元璋瞪大双眼问那计吏道:“没回去?没回去你这账目上的大印从何而来?”
那计吏听到后,脸色早已刷白,一边磕头一边说:“万岁息怒,万岁息怒,小人重做账册所用的文书是——是提前盖好大印的。”
朱元璋听到早已怒火中烧,大声问道:“以前都是这么做的是吗?多久了?如时回答!”
户部众官员早已都吓得面色苍白,叩头在地,那计吏怯怯地说:“小人做计吏五年,历来如此。”
朱元璋早已怒火冲天,喝道:“真是胆大包天,欺君罔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交由刑部仔细审问。”
那计吏大喊冤枉,还要辩解,锦衣卫指挥使蒋献已经将那计吏拉了起来,同时外面冲进许多锦衣卫将在场那些户部官员和计吏全部抓了起来。
朱元璋回到宫中,稍稍收起怒气问林云祥道:“幸好林爱卿及时发现此事,这朝中出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还蒙在鼓里,数年以来,若全以空白带印文书做账,中间出现多少钱粮差额朕又哪里知道呢?”
林云祥看到皇帝为此事如此恼火,心里也十分紧张,但想那计吏的话便知计吏这样做并非存心欺君罔上,似乎另有隐情,便鼓起胆子道:“万岁暂且息怒,如果仅一人如此肯定是欺君罔上,但每个计吏每年都是如此,想必事出有因,万岁不如详细查证此事原委再作计较如何。”
朱元璋听到林云祥的话后,愤怒的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大声道:“什么原因?即使有再多的原因,带印的空白文书做账也是为了方便贪污钱粮,也是欺君罔上。”朱元璋发了一会儿脾气后,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对林云祥道:“林爱卿莫要为这些乱臣贼子求情,不杀他们,怎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
当天下午,朱元璋便传诏众大臣来朝商议此事,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要对涉及此事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满朝文武见到龙颜大怒,无人敢言,湖广按察佥事郑士利正好奉诏来京,见满朝上下无人敢谏,冒死上谏道:“启禀万岁,空印一事自前朝以来,历来如此,自我大明建立以来也并未明令禁止空印。其二,钱粮文书所盖之印皆为骑缝之印,此类文书无法用做他用。其三,路途遥远,钱粮到京之数只有到达户部后才可知晓,若账目不平返回省府各地,势必耽误时间,先印后书实乃权益之计。我大明立国数十年,陛下以仁德治天下,空印一事涉及人员甚多,一旦重判恐怕是死伤无数啊陛下!”
朱元璋听了郑士利的话,更是怒不可遏,道:“依郑大人所言前朝一直如此行事,这些官吏这样做便是正确?若不是林爱卿无意中告知于朕,朕称帝十几年都不知晓,而且那些先印后书之事,各地纳来钱粮中间有人做手脚如何得知?好一个大胆的郑士利,身在我大明江山,却还想着前朝之事,来人,将郑士利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说完便下了一道圣旨,要求严惩所有涉及空印之人。一时间,全国13个布政使司,141个州,1013个县内所有的正印官以及空印案相关的大小官员共计五万多人全部被抓进大牢等候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