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咸丰帝现御驾亲征,指挥八旗大军,剿灭长毛乱匪!”乾清宫前,一个太监,应该是咸丰帝的心腹正在扯着嗓子干嚎着。台下的众臣都纷纷跪下,山呼万岁。清朝至少有一点比太平天国好,再怎么他们都没有内斗,起码表面看起来上是这样。咸丰已经登基一阵子了,早就看够了这些无聊的把戏,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虚扶了一下,说道:“众卿免礼。”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旁边的那个太监承担了扩音器的作用。相对的,回应他的声音就是山呼海啸的一声,“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然,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一丝感谢的表情,一切都是例行公事,除了之前宣布的消息。
见台下的人群都站了起来,那心腹太监又接着说道:“本次出征由皇帝陛下亲自坐镇中军.….”“当然,也就只是坐镇了。”台下的大臣们都在心里暗想着,但没有人敢开口。“先锋骑兵统帅,由僧格林沁担任。”谁知道这到底是权力斗争的结果,还是他真的有能力,希望他不是一个绣花枕头。“左翼,右翼将会由江南湘军与淮军组成,分别由左宗棠和曾国藩为统帅。”这是向汉族地主势力妥协的结果。正在台下众臣思绪翻飞时,一名太监走进了大殿。他的步伐不算很快,但依旧透露出一种匆忙与焦急。只见他走到皇帝面前,小声地耳语了几声,然后咸丰的脸抽搐了一下。不是很明显,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一丝痕迹。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带着狐疑的眼神互相张望着,想找到一点点线索。
台上,咸丰帝低声向那太监询问道:“英国特使说了原因吗?”他也顾不上什么威严了,只是急切地想得到答案。“没有。”那太监还是顾忌那些规规矩矩,毕竟他不敢留下把柄。见台下的人群稍稍有些骚动,咸丰帝朗声说道:“全军,出征!”实际上后军的指挥官还没有公布,但为了压下这些事情,咸丰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完这些,他便仓皇走出了乾清宫,连轿子都没有坐上,纯粹是为了躲避群臣们的视线。
军队的声势很浩大,但咸丰帝却全然没有注意。如果没有了西方的武器援助,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是必胜,意味着有可能失败,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听着四周杂乱的脚步声,咸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知道这种脚步声不仅仅是人多势众的表现,同时也是一支军队没有纪律的证明。他曾经见到过英国的军队,也看见过他们的训练——服从命令,保持步调一致是最为重要的。而至于清军嘛,就算是所谓的精锐部队都无法做到这点。咸丰尝试着说服自己那只是理念的问题,但他却不能。他见识过英军的战斗力,也知道这支军队的强大不仅仅在于武器的优良。同时他也知道,一支一般的清军,在与有着同样装备与指挥的英军作战时,必败无疑!
在天京城的洪秀全,心里也焦灼着,他不敢保证知晓光绪帝的下一步行动,所以说他每一步都需要格外谨慎。光绪帝还掌握着数十万的军队,且不论质量如何,数量都是很惊人的,所以洪秀全只能速战速决,他根本拖不起。比起这个,更加令他担心的是西方列强可能的干涉,他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可能会面对比之前所签下的更加严苛的条款,而且外交官也不再会是菲利普那样的蠢货。他深吸一口气,将它淤积在胸中,然后再缓缓吐出,带着体内的火气一起出来,在空气中留下了淡淡的白雾,好像这是他的火气灼烧出来似的。他稍微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能走多远听天由命。”在其他人面前,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在这里,只有他一人。以前他是不信命的,其实他现在也不信,但他知道有着信仰的人将会过得轻松许多。他转过头,看了看那个雕着五爪金龙的床,脸上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走出了天王府,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自己的脑袋,然后坐上刚刚准备好的马车,向军营缓缓驶去。
满清的皇帝是九五之尊,一般人没有权力听他说话的。而太平天国的天王不一样,他正准备在军营中进行一次演讲。“战士们!”他没有用别的称呼,这个称呼最为恰当。“如果你们想保有现在的生活,那就只能拼死战斗!”他这句话是说给那些被强征入伍的青壮们听的,免得他们临阵逃脱,“我是个粗人,不说什么家国大义,就说为了你们的家人,你们都不能怂。”
清朝的皇帝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他们都很注重仪表,从努尔哈赤传下来的实用主义早就被败光了。台下的士兵们也都很给面子,齐声喝到:“死战,死战!”不管上了战场还有多少人能够保持这份气势,但好歹算是个开门红。洪秀全准备了演讲稿,所以他不会无话可说。他慷慨激昂地说道,不过心里依然是平静而有一丝紧张,“天国兴废,在此一战!”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兵抬上了一杆大旗,旗上绣有九个字——太平天国洪秀全天王,还镀有闪耀的金边。在这面旗的四角还绘有四个图像,分别是十字架,耶和华,五爪金龙和一个看似平凡的人,仔细一看,和洪秀全有些相似,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太分明,但隐隐有些圣洁庄严的感觉。下面的人群对这面旗帜很熟悉,但却不是很习惯,过去领导他们作战的都是杨秀清,还有他的四爪蟒旗。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信任我,也不认为我有能力领导你们,觉得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罢了。”就算没有稿子,洪秀全也能说得出来这些,一个秀才的功底他还是有的。下面的人群都没有出声,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洪秀全的下一句话。洪秀全没有等待多久便接道:“你们可以这样想,但不能临阵退缩。”他这句话有些没水准,因为他没有想到下一句该怎么接下去。
……
洪秀全结束了他的演讲,随着庞大的增援部队一起出发了。这只部队虽然庞大,但却是虚胖,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农夫,而剩下的一两成,则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在北方,清朝的军队也从北京启程了。其中的八旗子弟和绿营兵不堪一击,真正的主力是僧格林沁的骑兵和身经百战的湘军和淮军。所有人都忽略了骑兵不擅长在南方水网作战的事实,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依旧自大,以为太平军不堪一击。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很多,但在清朝而且有较高地位的人只有两个——曾国藩与李鸿章,其中曾国藩远在江南,而李鸿章依旧被暂时排除在核心权力圈外。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满清依旧在排斥着汉人,在他们看来,满族人不坐江山,和中国全部交给外国人来统治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