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爱新觉罗·奕詝,也被称为咸丰帝,正端坐在他的宝座上。这时,洪秀全已经结束了他的谈判,回到了天王府,开始处理政务。咸丰打了一个呵欠,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如同小山一般的公文。他倒不是昨晚失眠了,只是这段时间来一直公务繁忙,每晚最多也就能睡个两三个时辰而已。反正眼前都有些看不大清楚了,他索性闭上眼睛,挥手招来身边的太监,让他(它?)来朗诵眼前的那堆奏章。咸丰也不是蠢货,他知道,真正重要的信息不会通过这种渠道传输上来的,眼前的不过是一堆无用而又必须处理的垃圾罢了。咸丰一边听着这些垃圾信息,一边想着真正重要的事情——南方的局势。对于面前那名太监所说的事情,他并没有太认真地去听。事实上这些信息也不值得他去听,无非就是些互相弹劾,或者是痛骂皇帝的东西。咸丰帝其实已经比他的父亲好了很多了,最起码他勤于政务,但还是逃不过那些自以为是的士大夫们的辱骂。
“虽然经历了很多波折,而且现在双方实力基本势均力敌,但我们拥有西方列强的军火援助,胜利将会属于我们。”咸丰帝在心中想着,思路飘飞,“朕早就想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那些皇室的人就是不干。”“请陛下批阅。”他面前的那名太监畏畏缩缩地说道,生怕招惹到皇帝陛下。咸丰从思考中猛然惊醒,拿起奏折开始阅读。他苦笑一声,挥挥手叫那名小太监退下。那封奏折很少见的是一封讲实事的奏折,内容也很简介——钱,钱,钱!清朝的国库在道光时期就已经几乎消耗殆尽。咸丰将头稍微偏转了一些,映入眼帘的是一些虽然奢华但却掩饰不住破旧的陈设。不管桌子,椅子,还是柱子上的装饰,都带有了一些岁月的沧桑感。
咸丰想到了他的父亲,一个勤俭节约,却没有限制那些贪官污吏的行为的君王,他让自己受苦,但是依旧挽救不了国家的衰亡。“又需要多少钱呀?”他深呼吸了一口,以免接下来的数字惊吓到他。小太监似乎是看出皇帝陛下的烦闷,慢慢地,用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三百万两白银。”咸丰依旧知道了回答,但他还是开口发问,“户部还有多少存银呀?”他面前的人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该怎么回答。然后他开口了,虽然他的神态显示他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二…十万两白银。”咸丰没有大发雷霆,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他只是盼望着奇迹发生,面前的人回答的数目比他预想的大。
可是君王不应该相信奇迹,尤其是一个风雨飘摇中的一个帝国的君王。
咸丰在脑子里转了转,尝试着寻找一些赚钱的法子,但却一无所获。不说六部,内阁,军机还有內务处的金银摆设,连皇宫里有些偏殿的陈设都被拆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实行了汉灵帝时期的卖官之法来筹措资金。可是谁又想要当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太平军或者皇上抓来砍头的官呢,那些买官的人也大都是借着这个身份大肆搜刮民财。咸丰知道,这样做是饮鸩止渴,可是他别无选择。还有官票,这已经发到头了,百姓已经不再使用它,一张官票的价值还不如同样大的一张宣纸,就算继续发行,也得不到多少钱,只会使通货膨胀更加严重。
其实咸丰何其不知道贪官污吏家里的钱比国库里还多,但他不敢动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急了眼造他爱新觉罗家的反。这年头,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安全的,没人会把自己的东西交给皇帝来维持他家的天下。想着这些,咸丰有点明白明朝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感受了,他不禁长叹一声,“诸臣误我,诸臣误我呀!”话说完了,事情还得办,他转头说道:“传圣旨,在全国范围内,征收厘金。”等到太监出去传旨,他直接瘫倒在宝座上,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能撑一天是一天吧。”又坐直身子,继续处理政务。
天京,天王府
洪秀全一行人回到了天王府,他们需要讨论政事,那个早朝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实际上一切重要事情都是在这里决定下来的。“我们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购买一支舰队,而且八年内每年向他们支付一百万两白银,”洪秀全率先开口道,这个场合不需要那么等级森严,也不用遵循那一套开口的顺序。“那么钱从哪里来?”洪秀全继续道。好像是专门给石达开这个大老粗听的,洪秀全又接了一句,“不能给农民加税,他们的支持是我们的根基。”其实石达开不会提出这样的意见,就算他不懂政治,他“义王”的名号也确实反应了他的作风——爱民如子。不过大老粗还是大老粗,他开口就是一句,“缺钱?那从满清皇帝的国库里拿不就得了?”洪秀全没有说什么,他原以为石达开会说出更加离谱的答案。不用他来回答,冯云山对石达开讲述道:“现在是平民没钱,皇帝也没钱。”石达开还是疑惑,但冯云山在他开口提问之前继续说道:“钱全他妈在那些贪官污吏手里!”
石达开倒是听懂了这句话,他随即说道:“那好办了,抢劫那些贪官污吏呗。”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农村人,连“抢劫”这个词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不行!”这次反对他的是萧朝贵,“现在那些家伙为了保全自己的势力没有那么努力,如果我们这样干,他们保准跟我们拼命,这样我们必死无疑。”
洪秀全想了想,说道:“找英国的银行贷款吧,他们应该不会拒绝。”他知道利息将会很重,这只是饮鸩止渴,但如同咸丰帝一样,他别无选择。
他做出了这个决定后继续处理政务,与往常一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居多。等待他处理完这些,已经是傍晚了,但还没有到晚饭时间。洪秀全静坐在宝座上,低着头,听着他的弟弟为他概述《资政新篇》。他还有一种不安感,但他再次将它归结于与清军大战在即的紧张。夜很静,尤其是在天王府附近。没有虫子的叫声,这栋建筑刚刚建好,它们还没有搬过来。食物的香味从门外飘过来,从门缝里潜进来,溜进洪秀全的鼻腔里,让他放下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在同时,紫禁城中的御厨正在为咸丰帝端上一份份精制的菜肴,数量不算很多,毕竟咸丰没有那么奢靡。他从公文堆里抬起头,走向了那个奢华却又有些破旧的桌子。房间里有些暗,只有几支蜡烛提供照明——虽然它们是很好的蜡烛,但它们却依旧是蜡烛,不是电灯或者什么东西。咸丰帝突然福至心灵,抬起头,望向墙壁,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与此同时,洪秀全也从他的餐桌上抬起头,望向门外的夜色。
如果有人能将他们的目光做一个延长线,那他会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目光是重合的,在北京的紫禁城与天京的天王府之间连了一条线。两人都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又将头埋了下去。对他们来说,这些食物不是佳肴,只是为了补充体力。他们都需要吃快一点,饭后还有政务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