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太子自觉所有策略都已经做到十足,细思细虑,也没有什么疏漏,以骑劫的智慧,燕齐兵力的悬殊,骑劫的刚愎自用,定会上当,但田单又出一计,这一计让丹太子对田单的的敬意更上一层楼。
五国灭齐,成就了乐毅;燕攻即墨,一定会成让田单一战成名。天佑齐国。
“安平君,我需要一千镒黄金。”田单献计后,有些迟疑道。
田单迟疑,因为在即墨,在这个小城,一千镒,是个天文数字。只要实物,真的难以做到,丹太子手中倒是有一些银票,但不属于即墨城,没有用处。
“我会尽快交与先生。”丹太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丹太子献出自己所有身家,然后亲自走上街头,向即墨百姓征金。丹太子精心准备的慷慨陈词只说了一半,一千镒便齐了。有一个长相普通,不留姓名的女子一下子捐了二百镒,惊掉一众人的眼球。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小城,有这么多有钱人。
田单让富贵人家私下里把这些金子送给燕将,嘱托破城之日,保全自己家小。
燕将十分高兴,接受了金子,都给一面小旗,让他们插在门上,作为标记。
田单把戏做到十足。
“若是田单真降了,齐国便完了。”君墨似有若无的来一句。
听闻丹太子惊得一身冷汗,一下子面如血色。田单若降,齐国必完。原来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真的很难。
“流光和离楚呢?他们还在找吗?”丹太子愧疚问离殇,本是打发他们的理由,没想到他们找了三天三夜没回来。
离殇脸露不悦:“你不该瞒我们,不该骗流光。”
丹太子刚要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敢骗流光?”很大的嗓门。是离楚的声音。
“流光呢?”离殇愤怒看着离楚问,“为什么只有你回来,流光呢?”
“我也喜欢流光,怎么搞得我不管流光死活似的。”离楚不高兴道。
“流光在哪儿?”丹太子关心问。
丹太子现在最害怕离别,战乱年代了一别就是生死离别。道别的背影只能永远留存在记忆里。
“还跪着呢!”离楚道,“这孩子太实诚,都跪一天了,爷,他听你的,你去劝吧!”
“跪谁?”君墨关心问。
“当然是夫人啊!”离楚道,“夫人不肯回家。”
“瑶琴真在即墨。”丹太子惊愕。
“爷,不是你说夫人在即墨吗?”离楚更惊愕。
丹太子似喜又似悲。
“谁能告诉我什么情况?”离楚迷茫的像个小孩子。
“快,带我们去。”离殇急急道。
丹太子却立在那里,不知所措,好像他还不能接受他的随口一说就变成了现实。
瑶琴就在即墨,流光找到瑶琴。
瑶琴来即墨只有一个理由,那理由就是即墨有一个人叫丹太子。
君墨推了推离殇。离殇会意,把发着呆的丹太子拉到马车上。
即墨城不大,很快看到跪着的流光。跪一天腿能跪废了。
离殇赶紧把流光拉起。
“没事吧,流光。”丹太子关心问。
“跪半个时辰怎么会有事?”离楚的脸上闪着狡黠。
离楚也会撒谎!
“不会找借口,见笑了。”离楚有些不会意思道,“你们不这么热心,爷就来不了。”
丹太子好像灵魂还没有归位。
君墨只好帮他。
把丹太子硬推到屋里。
战乱时代每一次见面都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这仗打起来,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君墨不明白这两个人磨叽什么。期待和惧怕交织,会织成一张网,网住幸运与幸福。
“夫人,即墨这么小,还是回莒城吧!还是莒城安全。”侍女未睎道。
“我要的不是安全,我要离他尽一点,未晞,那些黄金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我把黄金放在桌上,那些人个个都瞪大眼,差点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未晞嬉笑道。
“他要的数目齐了吗?”
“很快便齐了,未晞竟不知道齐国人这么富。”
“他总有办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瑶琴答非所问。
“为什么不见他?”未睎道,“你来即墨不就是为他吗?”
“怕……”瑶琴抚着自己的脸,“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他?他的品行需要绝世风华的女子才配得上,我此生都可能容颜不在。”
“为什么连他的护卫都不见?那个护卫跪了好久了。”未睎道,“我让他起来,他也不听。”
“看到流光,我怕我会……”
“你怕你会忍不住找我,你怕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失望,甚至嫌弃,你要我的心中永远留存你最美的印象,你自己也不能接受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变丑……”丹太子走了进去,接住瑶琴的话,“不只你,我也怕,怕我们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危险,所以没有刻意去找你,其实我们该怕的,是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不是吗?”
“你来啦!”简单的三个字耗尽了瑶琴所有的力气。
“我来了,我早该来了,幸好不算迟,瑶琴,我们回家!”丹太子拉过瑶琴的手。
瑶琴想要缩回,奈何丹太子抓的太紧。
“未睎……”瑶琴的手伸向未睎。
未睎赶紧递上面纱。
丹太子夺过,扔在地上。
丹太子不要他们之间有任何遮掩。
丹太子径直把瑶琴拉到阳光下。
以前是自己优柔寡断,才让他们分别这么久,如今他再也不想想太多。
众人看到瑶琴的样子皆是一惊,曾经的天下第一美女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虽然瑶琴一直低着头,但她的脸太明显,那狰狞的图案看着有些恐怖。
一个路过的小孩不禁捂住脸,很怕道:“娘,怪物。”
瑶琴羞愧捂脸,丹太子慢慢拿开他的手,温柔道:“别怕,有我。”
瑶琴方才鼓足勇气抬起头。
众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他们相信丹太子有能力解决这一切。
丹太子牵着瑶琴的手里上了马车。
丹太子细细的抚着瑶琴的脸,瑶琴的右脸上有小树枝样的刀痕,刀痕上有三个暗红的疤,疤体凸起,刚结了痂,看上去有些恶心。
看到现在的瑶琴谁也不会把她和美女二字连在一起。
“瑶琴,为什么会有新伤?”丹太子低声问。
“我刺的。”瑶琴低声。
“你想在伤痕上刺出花?”丹太子震惊。
瑶琴点头:“如果失败,我会更丑。”
丹太子默默的看着瑶琴。
“很疼吧?”
瑶琴摇头:“不疼。”
“瑶琴,对不起,你受的苦都是我造的孽。”丹太子眼角滑出一颗泪珠。
“我现在的样子,会让别人笑话你,你可以娶个美妾。”瑶琴低头低语。
丹太子则宝贝似的捧起瑶琴的脸,缠缠绵绵的吻着。
瑶琴僵立了很久,终抱着丹太子,和他吻到一处。
丹太子很久才放开瑶琴,深情道:“我只要你。”
《孙子兵法》说,当敌人说话低三下四的时候,往往是在准备进攻;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地请降,背地里一定有阴谋。
骑劫太急于证明自己比乐毅厉害了,以至于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又或者爹娘就没有给骑劫这样的智慧。
田单要动手了。
田单和丹太子商定了每一个细节。
丹太子越发佩服田单的心思缜密。
行动的第一步:征牛。
国难当头,即墨人积集配合。田单说要牛,很快就奉上。连小牛犊都牵来了。只有二个时辰,一千头牛就积集完毕。连田单都不敢相信,小小即墨居然能征来这么多的牛。
千牛聚会,“咩”声一片,甚为壮观。
行动的第二步:装扮。
给牛披上鲜艳的红绸。红绸上绘着五色的龙纹。披的要求就是看牛不似牛,是个大怪物。龙纹越难看越好。颜色是怎么鲜艳怎么来。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装扮的大多是安平君府和都大夫府中的人,大家齐动手。田单和丹太子都没闲着。连泊雅都行动起来。
田单装扮了五头,丹太子装扮了四头。
丹太子把瑶琴也带来了。瑶琴开始还顾忌,怕大家嫌弃,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面容,渐渐的瑶琴也忘了脸上难看的疤痕,投入装扮牛的行列。
瑶琴初始有些笨拙,在墨香的指点下很快熟练。
未睎小时候黑牛拱过,怕,不敢上前。未睎做泊雅的帮手。泊雅居然也装扮了一头牛。还扮得新颖别致,墨家巨子颜陌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热闹,也加入装扮牛的行列。
绸子披好后,牛角上绑上尖刀。浸透了油脂的芦苇绑在牛尾巴上。
“如果在芦苇上点火,牛受惊可能往回奔。”瑶琴说出自己的忧虑。
田单大惊,众人也是脸色发白,别整了这么多,只换得个自食其果。毕竟让动物参与战争,孙武他老人家也没干过。
墨香点燃一支火把,靠近牛,二只牛吓得奔向不同的方向,若非离楚制得及时,受惊的牛差点撞了泊雅。
流光对着牛大吼一声,吼声如雷,牛奔的又是不同的方向。
丹太子想了想,在地上写了二个字。
田单笑。这一回,定是可以。众人问丹太子是什么计,丹太子说了句:天计不可泄露。
行动的第三步:人变妖魔。
牛扮完了,扮五千壮士。壮士门的脸上画上五道彩条。立时脸上五官全隐。这若是出现在晚上,人鬼情未了。田单的意思是让壮士披白色,深更半夜看一身白,以为鬼来了,胆都能吓破。
“白色固然吓人,可是显眼,可能会估计出人数,如果选用黑色,和夜色相融,敌兵难辨真假。突然显现,定让他们惊魂不散。”瑶琴道,“更生怯意。”
田单讶异。继而笑道:“认识墨香,觉得女人也可以聪慧;看到夫人,觉得天下女人都不可小瞧。”
丹太子自豪的笑笑。
他的瑶琴一向心思细腻,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