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无罪。”齐闵王非常想听巫良的建议。
儿子那点事,小事,忽略不计。
“秦王殿下有心要与大王同称帝,秦王为西帝,齐王为东帝,让天下臣服于秦齐。”
齐闵王一听,心花怒放,秦王竟然把他和秦看得一般高,真是受宠若惊啊。
“如何让天下臣服?”齐闵王还没有乐糊涂。
“二分赵国,赵国灭,问天下,谁敢不从?”巫良还替齐国描绘了一幅宏伟的蓝图。
齐闵王的笑慢慢收了些,二只手不停的摸着椅子。
巫良的话让齐闵王心痒,但灭赵却让齐闵王犹豫。
勤政殿中突然响起了掌声。巫良回头,太子出列,站到巫良面前。
“请问巫良大人,可知韩赵魏是什么关系?”丹太子笑容轻浅,带着温冷,像是初春的江水,看不清深浅清浊。
“晋分三家,韩赵魏。”巫良摸不清太子的底细,眼神犀利的看着太子,希望从这张精心修饰的脸上看到什么。
但这张脸虽然精致,却非常复杂,巫良终无所获。
这个太子城府极深。和师父张仪不相上下。
“三家虽分,情谊也算不得深厚,但比起其他国家,这三家还算得关系紧密,赵如果面临面顶之灾,兔死狐悲,魏韩绝不会袖手旁观,楚国处于秦齐夹攻之下,害怕秦齐强大,危及其山河,必定不会作壁上观;齐国曾五十天灭燕,燕国恨齐,必定会浑水摸鱼,攻打齐国;齐秦灭赵,最后一定会演变为七国混战,到时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丹太子笑,笑出好看的下弦月,“最后的胜利者只一人。”
“谁?”齐闵王关心问。
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最关心的就是谁胜出,谁老大。
“一张嘴,搅乱天下,巫良大人将留芳千古。”丹太子脸色迅速转冷,嘴角扯一丝讥讽。
听太子言之有理,此事他齐闵王捞不到好处,齐闵王兴趣有点缺缺了。
勤政殿立时一片寂静。
过了会儿,掌声再响,这一次拍手的是巫良,拍得那个卖力,身体一张一缩,看上去滑稽可笑:“想不到齐国太子如此胆怯?”
丹太子转头,看着巫良,天赐的曲发衬出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枭雄一样如刀般锐利的眼神。
一般人还真接不住。
巫良接住了,接得稳稳的,显出高深的江湖历练。
“二只老虎撕咬山羊,孔雀、麻雀也敢争食?听闻杞人忧天,不曾想,齐人也会忧天。”巫良干笑起来,笑得整个人小了一半。
丹太子正要答,有人先开了口。
“果如巫良先生所言,二虎吃掉山羊,吃掉之后呢!秦国的国策,远交近攻,原本秦齐之间还有赵,赵没了,齐国便是近了,一山不容二虎。这样的道理巫良大人不会不懂吧!”尧语适时上前,助阵丹太子,兄弟齐心,一致对敌,“还是在巫良先生心中齐国人皆是井底之蛙,见识浅陋,一言半语,便会相信巫良先生所言所语。”
好尧语,真没白教。
丹太子心悦,投过欣赏的目光。
尧语居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丹太子欣慰,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弟弟。
齐闵王听闻也是脸展笑颜。
最疼爱的儿子最有用,岂不高兴?
巫良一时无语。
“长风,你怎么看?”齐闵王见长风似有话说,便道。
历经世事,长风沉稳多了,再不会像过去,没想成熟便发言,他发言,只是让齐闵王多多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现在,长风想到的更多的是齐国、王兄。
长风上前道:“儿臣以为,齐秦灭赵,不如齐秦灭楚。”
齐闵王很有意味的看着儿子。
“齐若攻赵,燕必会从后路包抄,齐将腹背受敌,求生都难,何谈求胜?”长风一脸天真笑颜,带着几分调皮味儿道,“若是得楚,两面临海,天险得占,不如这样,秦强于齐,秦先攻楚,齐佐之,如何?”
“朝堂之上,休得开这种玩笑。”齐闵王假意责备道。
“巫良先生,千里奔齐,前来与儿臣等戏嬉,儿臣怎么能不奉陪?”公子长风一脸笑颜,笑中带着嘲讽。
“莫然,你怎么看?”齐闵王问。
莫然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对答:“微臣没有嘴皮子功夫,但凭大王吩咐,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微臣当效死力。无论攻宋、伐赵,仗楚还是灭燕,微臣万死不辞。”
莫然时时刻刻扮一个忠臣。
齐闵王满意笑笑。
尽管齐闵王提防莫然,但在齐闵王心中,莫然是大齐的栋梁。
“秦王打算何时称帝?”齐闵王过了会儿道。
丹太子知道齐闵王对灭赵没什么兴趣,赵国也算是强国,赵国多慷慨悲歌之士,赵有危险,十多岁的孩子都能振臂高呼,共赴国难。灭赵代价太大,那事太遥远。
齐闵王对称帝却是极有兴趣。
齐闵王自诩高人一等,这高人一等的帽子就放在面前,齐闵王很想戴在头上。
可是戴上去之后呢?魏、赵、楚虽弱,但并不比齐弱太多,他们定会不服。
如果连手,合力攻齐,后果会很严重。
帽子没戴成,脑袋可能陪上。
齐闵王可能糊涂,但并不傻。
“下月即是吉时。”巫良眼中闪光道。
齐闵王好像有上钩的意味。
齐闵王做了个“哦”的表情。
“秦王向来三分武力,七分阴谋,父王三四而后行。”丹太子进一步道。
丹太子的话打中了齐闵王的心门。
就在巫良眼巴巴的等齐闵王说“好”,自己就顺利完成一个既让秦王得好处,又可以让齐做垫背,承受天下之怒时,齐闵王却道:“巫良大人远途劳顿,且去传舍休息。”
这事打结了。
这个时代,世事风云万变,一打结,就容易坏事。
巫良以为就要顺利完成任务时,齐闵王给了一棒子,巫良岂不失落?
巫良下意识的看了看莫然。
莫然非常漠然。
丹太子看出,莫然对于攻赵,一点兴趣也没有。
巫良看众人没一个出来再议此题,齐闵王也不想再提的意思。只好失望的走了。
“父王,天下若有帝,只会千古一帝,绝不可能东帝西帝并立,儿臣以为,此事该作罢。”公子长风见父王还恋恋不舍称帝的事,便想斩了齐闵王的念头。
“千古一帝。”齐闵王对公子长风说的这词非常有兴趣。
齐闵王的心还很大,大到无边。
丹太子心中冷笑,秦王为了得到和氏壁,对赵国欺诈威胁;齐国做了无数次趁人之危之事,而六合最强,当属秦齐。
天下谁主都是一场辜负。
下朝后,丹太子准备回太子府,开福来了,让他去章华门的偏殿。
那也是议事的地方。
又有什么事?
这些日子齐国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和瑶琴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丹太子强打精神走进章华门偏殿。
殿内除了齐闵王外,还有一人,三十多岁,眉眼间透着精明,嘴唇特别薄,牙齿特别白,像是嘴唇打磨牙齿太多的缘故。
“太子,这位是苏代先生。”齐闵王亲自介绍,态度热情。
又是一个说客。鼎鼎大名!要甩巫良五百年。
此人此来,绝非为齐!
丹太子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这位比巫良更难对付。
现在自己身边什么帮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