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道士自知武功不敌,只得接了过来,迟疑了一下,道:“好,待我等拜见掌教真人,阁下在此等候罢。”说着足下使劲,向山顶飞奔而去。那胖道士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的去了,把谢公武撂在当场。谢公武纵横天下,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哪知到了武当山下,竟受了如此冷遇。他自报姓名,那二道却似乎从未听过“神龙侠丐”这号人物,态度浑没改变。二人飞奔而去,只剩下谢公武暗暗苦笑。他知武当山乃武林圣地,紫霄宫下有解剑池,武林人士到此,须自解兵刃,以示尊敬之意。此次登山,自己未携兵刃,但无人邀请,也不便贸然越过解剑池。此番有求于武当,自然以不生是非为宜,当即将沈衣放下,指点着山川景色,一边等待那道人下来。他心知武当派的掌教真人一旦读了自己拜山名帖,定然要派人下来迎接。
哪知过了良久,却连半个人影也不见。谢公武心下微有不悦:“武当派纵然名头再大,也不应如此怠慢客人!我也算是当世大侠,论身份地位也未必便低于武当掌教,早闻云极真人乃是玄门有道之士,如何这般失礼!”沈衣问道:“谢伯伯,那二位道长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不欢迎咱们啊?”谢公武抚摸沈衣的头顶,安慰道:“可能是紫霄宫当真发生了甚么变故吧。”举目四望,忽然见远处的大石后闪过一条人影,向山右侧一条小路驰去。谢公武目光如炬,已看清那人身上未着道服,见他举止慌张,形迹可疑,当即抱起沈衣,飞身而出,斜刺里抄了过去。
那人正自疾奔,忽听头顶风声飒然,微微一惊,见眼前竟然多了个抱着孩子的大汉。他微微一怔,但却毫不停顿,右手五指如钩,猛地向谢公武抓去。谢公武见他出招狠毒,武功并非武当派招数,心下更疑,身子微晃,向前逼近半步,他左手抱着沈衣,右手施展分筋错骨手,竟来拿那人的腕子。那人见他出手如电,吃了一惊,急忙收右掌,出左掌,斩向谢公武的颈部。谢公武见他变招快捷,招数厉害,竟是硬手,不敢大意,当下低头避开,此刻与那人朝相,见他是个五十来岁岁的老者,头顶稀稀落落的仅剩几根头发,一双鹰眼充满凶恶之色。他一击不中,双掌交互三下,又发出连环三掌,将谢公武笼在掌风之下。谢公武见他招数阴狠,这三掌两招指向自己要害,另外一招却是向沈衣击去。显然这秃头老者见他抱着孩子,知道这是现成便宜,岂能不捡?因此接连发快招,教他首尾不能相顾。
谢公武见他出手狠毒,料非善类,哼了一声,当即挥掌拍出。他自幼得名师传授,毕生浸淫“六阳玄功掌”掌法,被多位武林前辈誉为掌法天下无双。这一掌轻轻挥出,那秃头老者顿觉一道柔和浑厚的掌力横在自己的胸前,自己拍出的三掌力道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惊骇之余,猛地飞腿踢出。脚刚踢出一半,却觉对方掌力急转,一股极大的旋转之劲带着他猛地一转,他飞出这一脚势道凌厉,却是收招不及,碰的一声,狠狠地踢在了一块大石之上。石屑纷飞中,夹杂着秃头老者一声惨叫,右腿竟然被震断了。秃头老者立足不稳,扑地向地下摔倒。
谢公武右臂一挥,抓住秃头老者后心,他身材高大,如同提小鸡一般将秃头老者提起,喝道:“你是甚么人,鬼鬼祟祟的,到武当山有何居心?”秃头老者被他这一抓,顿时半边身子发麻,不由心底一凉,心想:“这人是谁?怎么居然会使妖法。”嘴上却甚是强硬,道:“老子不过是寻常香客,你怎地使妖法害我!还讲不讲道理。”谢公武听他把自己上乘掌法说成妖法,不禁又气又笑,心想你一上来就想要我们爷俩的命,你这腿伤却是自己踢的,这会儿却赖给别人。忽然念头一转,想起昨夜听那个为首的姓端木的老人叫“董秃子”去放风,自己担心被发现,便及早离开,这群人显然要不利于武当,这人莫非就是那“董秃子”么?昨夜谢公武只是匆匆一瞥,便即离去,依稀记得那群人中确有一个秃头老者,虽不能确定是否便是此人,且诈他一炸,当即冷笑一声道:“董秃子,你们的奸谋还想骗得了我吗?”那秃头老者吃了一惊,骇然变色,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谢公武一诈之下,他居然认之不讳,也是颇感意外,却仍不动声色,道:“你们端木老爷子呢,他的阴谋瞒得了别人,可瞒不得我,云极真人早已有了防备啦。”董秃子摇头道:“这不可能,嘿,我刚才动手之时,没有一个武当派弟子来阻拦,他们知道个屁。你是诈老子呢,我才不信。”口里虽然强硬,心中却惴惴不安:“这小子会使妖法,莫非有未卜先知之术吗?听说中原人士精通奇门术数的不少,难道竟教我遇上了。”
谢公武听这人言语间似乎头脑不大灵光,正可逼他说出这些人到底设下何等奸谋,当即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知道我身怀异术,何不乘早投降?昨晚你们端木老爷子和武当的叛徒合谋,就在山下的树林中,是不是?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乖乖地将实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还能活命,否则我就将你抛下悬崖。”说着双足一错,站在山崖边上,横臂一伸,将董秃子探出崖外,喝道:“你知道那点消息,对我也没多大用处。我不过想印证一下你知道多少,料想你地位低微,端木老爷子绝不会将绝密的消息告诉你。”
他这番话本来也不甚通,只是他先声夺人,说出端木老爷子的名字,又说出昨夜林中密会之事,董秃子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已有几分相信他身怀妖术。他此刻身子凌空在万丈深谷之上,足底云雾缭绕,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谢公武最后一句话更是戳着他的痛处,这些人中确实是他身份最低,否则昨晚那端木老者也不会叫他去把风了。谢公武只是顺着常理一猜,哪知董秃子听如此藐视自己,惊惧中带着愤怒,吼道:“谁说老子不知道,你这样悬着老子,万一一个失手,老子岂不是摔成肉泥了。快放我下来。”谢公武微微一笑,收回手臂,将董秃子放下,董秃子哎呦一声大叫,原来落地时正好撞上了断折的右脚,疼得他汗珠子滚滚而下,不停地大声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