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差点被刺激得背过气去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蛮子,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竟敢一改以往日的恭谨态度,竟然派人前来质问他,“为何约定时间早过了,王叔却还没什么成效?”
“要是王叔干不了,那就别干了,罗盘山自己重新找人来合作!”
……
“……重新找人……?”
那意思够明显,不用找,除了国母,还有其它人吗?
你特么的竟敢威胁我?
你特么的竟敢威胁我!
要是面对面,王叔怕是要掐死他!但是那人太远够不着,王叔只好拿眼前这个中间人来撒气。
“瞎子,你是不是活够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王叔能让鹰啄掉我的两只眼珠,自然也能让猎犬来啃光我的老骨头;而且我也确实活够了,王叔如果想马上成全我,这再好不过,就请松开铁链、放狗过来吧。”
“想死?偏不让你死,劳子偏要你活着、生不如死!来人呀,左脚,剁一个脚趾!”
……
来人并不挣扎,更不惧怕,任凭蛮人手起刀落。
寒光一闪,并没有听见想听见的一声惨叫呼痛;却见那人只不过是微微蹙眉,却又轻轻一笑。
仿佛倒很享受这钻心之疼的样子。
“王叔啊王叔,这次为又什么不是一根手指头或鼻子、耳朵?你既然敢做,为何又要遮遮掩掩?你在害怕什么?”
——王叔鼻子都被气歪了!他一向以为自己很光棍,真没见过比这更光棍的。
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如此的坚硬,通透!
他还是拿这人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只好沉着脸不说话,打手势唤人拿药来上,要药力和药效都是最好的那种。
反正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翻脸和合作,又互知根底,倒也得心应手,更没有出丑之后的心理负担。
……
经过这么一折腾,王叔的气不知不觉平息了。
“你说说,怎么办?”
听王叔这么理所当然地一说,那人给气笑了。
“我说,你怎么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还不是你逼的?”
“……”
那人索性懒得再跟他纠缠,干脆闭目养神;失去一个趾头,其实还是很疼的。
王叔盛怒之下,野蛮整治他,大伤了元气,让他有些委顿。
……
“你们以为我不想啊?国母不是还掌握着些力量么?我调得动的军队不是全都被你们帝国军队拖在边境上么?”
“可国母的军队不是也被我们拖在罗盘山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大巫又回到王城、还主动向国母讨事做?我不得不小心些,免得他找机会插手进来。”
“连个过气的老头也能把你吓得发抖?王叔啊王叔!我说你这个人可真够可以的,叫我怎么说你?明明操刀在手,偏偏却又迟疑着不肯砍下;你是不是以为浪费时间很好玩?”
……
“要不是我们死命缠住头领,抓了公主,哪天人家挥师抢先进入王城,成人礼一举行,你说你会怎样?也来每次给人家送一个脚趾头?要我说还是对着脖颈一刀剁下最爽快,了断干净、从此放心!人家可不会给你任何念想。”
……
“算啦算啦,帮人帮到底。虽然你要了我一个脚趾头,可我还是要帮你。我来想法子引走大巫,你要是还搞不定,那就把所有欠我的全部加倍还回来!”
“你威胁我?”
“难道我是第一次威胁你?我的头就在这,忍不下这口气的话,你不妨现在就来拿去!”
王叔不再说话,他低头、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最后示意手下,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中间人兼人质抬回到他应该呆的地方去了。
……
这天中午,宫中送出消息,说是大巫清晨时分去见了国母,谈话有一段时间,但是没办法知道内容。
王叔对大巫与国母的接触很是重视,早早作过交待。
故此宫里的线人一旦见到两人相见,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派人传信。
王叔皱眉想了想,于是问来人:“国母见过大巫之后,与平时相比有无特别的地方?”
来人恭恭敬敬地答道:“也没什么。大巫出宫后,国母在书房呆了一会儿,练字、临的应该是《春雨行贴》;午饭前多喝了小半碗汤、正餐所用食物和平时差不多。还散了会步,现在该当在午睡吧。”
……
汇报完后,王叔便让来人迅速赶回去盯着,自己又默想了片刻,又着人去把大巫居所的巷子那一片监视起来。
然后,自己便进了书房,继续琢磨国母今天的一切细节。
其实国母的起居颇有规律,每天记录细节都大致差不多,今天也不例外。
但是王叔照例看得很细。
大家都是明白人,惯于掩饰和埋藏心中的真实想法;而通过观察生活细节,对其一些不经意的变化或异常,或多或少可以捕捉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王叔自从躲起来不见后,这些天便靠着分析这些信息来打发日子,寻找机会。
所以,王叔不敢大意,需要在书房里静心思索,这样不大会受到干扰和分心。
国母今天临摹了《春雨行贴》,多喝了半碗汤。
——“春雨行”?
潜意识里,好象有些精神一振的意思。
但饮食的胃口仍不大好,看来心绪还是忧思甚重。
看来公主之事仍在困扰着国母,营救的希望仍应该是不大。
但是,王叔又对国母的精神一振之感触有些在意、颇有点不放心。
……
监视大巫的人竟很快就有消息不断地传回来。
这说明大巫真的有异常举动,这令王叔又是振奋又是紧张!
大巫偶尔也会到城中街市闲走散步,这并不奇怪。
监视者来报说,方才他去了茶肆,与一班熟客叙话。
熟客之外,当中自然有王叔这边布置的人,混在其中装作漫不经心地喝茶,却一直在努力聆听。
叙话进行了些时候;其间,大巫和两三个人悄然起身出了茶肆,施礼作别。
这也很正常。
接下来,大巫一般会缓缓地回到居所去。
事实上大巫也是朝着居住方向而行;但是,途中他有些异常行为被看在了眼里。
先前与大巫作别的人中,有一人就是这家药铺的老板,监视的人远远看见他进了药铺、并且门口有伙计,似乎还被数落了几句,有些垂头丧气。
原本大巫就是缀在那老板身后一段距离,没有再互相说话,仿佛不认识的样子。而直到越过那药铺,大巫却转身,观察一下情形,慢慢也进了药铺。
然后大巫便一直没有出来。
监视的人中有人接手,装作卖药的顾客,也进去了。
看了个遍,但是只有那老板在内,——大巫不见了。
于是赶紧回报给王叔。
守在外面的自然不乏经验老到、地形熟捻之人;在大巫进去不久便马上往药铺后门蹲守。
与同伴从正门进去差不多的时间,有辆马车从后门出来。
自然又有人接手缀上去,以及回报。
马车出了王城。
马车一直往十万大山深处向西而去,似有远行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