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时分,甘守被莫老爹叫醒,洗漱完毕准备吃午饭。
饭桌上,昨夜剩下的酒菜全被摆出,看这架势是要将它们一扫而空。直到此时,甘守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莫老爹的住处,并很快得出“果然是家徒四壁”这一结论。可再看看莫老爹,以及桌上这些,甘守却又觉得莫老爹不像是生活窘困的样子。
由于昨夜莫老爹一直在问甘守和他爹娘在碧岛的事,所以很多问题甘守都只能憋在心里。于是,在陪着莫老爹东拉西扯一阵后甘守忍不住问:“莫老爹,您平常是怎么过活的?”
“要么喝酒,要么跟人扯胡话呗。”
“嗯……那您做的是什么工啊?”
莫老爹“嗞”一声咽下杯酒后笑道:“嘿嘿,卖嘴巴子算前程,贩眼珠子看生死,一分钱一分话,童叟无欺。”
甘守讶异道:“算命?”
“嗯。”莫老爹美美的夹了口菜送嘴里。
“您……生意还行吧?”甘守犹豫道。
“嗨~”莫老爹一脸鄙夷,“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又无子嗣,无需留家财,既如此何必整天算计?”
“可您这也太穷酸了些,门都没有。”
“嘿嘿,我虽无门,但锁亮着呢,比那些有门有人的都亮~”莫老爹一脸得意。
甘守不解道:“此话怎讲?”
“若我告诉你午后当有你的贵人上门你信不信?”
“……会不会是……”
“荀老爷今早已来过,被我打发了。还有,来者你不认识,不曾见过,且也不是为你。”
“这断然不信。”
“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不急,咱走着瞧,不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记住喽,可别把我比作那些三教九流之辈。”
之后,莫老爹再也不提这事,只又问起甘守和他爹娘在碧岛的生活。
而被莫老爹笃定模样弄得将信将疑的甘守,也开始隐隐期待起下午的来客,毕竟他来大陆并不是为了混日子。
收拾好碗筷,莫老爹开始午睡,甘守则搬了张椅子坐到门口那,冲着小巷路口不停张望。等待中,路口处虽有不少人来往,但大都衣衫破旧,即使偶有富贵人家出现,也只是停在远处招呼下人,并没有丝毫进入小巷的意思。
不知不觉中,甘守已等了好长段时间。
“哈哈,这小兄弟倒是有意思,家中无门,就亲自坐在门口。可惜啊,这墙也有一处破损,光坐在这儿可防不了贼。”
半睡半醒间,甘守听到一纯净男声,似乎有些耳熟。
“小兄弟,小兄弟?”
现在,又换成了一低沉男音。
与此同时,一股清香在空气里缓缓散开,使得甘守忍不住多用力嗅了几下。
“不对,稳重的男人,清香?”虽然甘守睡迷糊了,但仍有一丝意识的他还是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感。当然,他若是生在富贵人家,或许倒会觉得这挺合理。
幸运的是,他只是个生在碧岛的还算机警的混小子。
因此,甘守睁开了眼,并在视野朦胧中看见一位如宝石般冷冽耀眼的短发女性,耀眼得使甘守不敢直视的女性。
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甘守清醒不少。再次看向对方,阳光映衬下刚刚那股初见时的惊艳感依然无比强烈,可惜与刚才不同的是,还有两位男性站在她身旁,并且其中一人还颇有印象,赫然是昨天那位令自己莫名气恼的翩翩公子。
“你好,小兄弟,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公子微笑道,衣袍已换成蓝白色相间的另一套。
“又是这家伙……”对方一开口,甘守心里即感到不悦。眉头微蹙下,眼珠子来回扫视三人,闭口不答。
莫名其妙被晾一阵后,女性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打开话腔,语调坚毅沉稳:“小兄弟,请问你家长辈在吗?”
虽然有厌恶的人在旁转移注意力,但甘守还是让这一问弄得有些面红耳热:“……在,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求问前程。”
“嗯……请稍等。”
丢下这句话,甘守忙跑回屋,心里暗恼自己不中用,同时又默默想到:“她脸上那条细疤真好看,跟画上去似的。”
屋内,莫老头正坐在chuang边挠痒痒,当他看到甘守面红耳赤跑进来时奇道:“你干嘛去啦,脸红什么?”
“……有人找您算命。”
“叫进来……你到底干嘛去了?”
“没事!”甘守又匆忙跑出。
盯住地面强令自己定下心神,即使走到院门处仍低着头的甘守弯腰道:“请进。”
“多谢。”悦耳的女声。
“你还在门口坐吗?我帮你把椅子搬进来吧。”令人厌恶的调侃语气。
“……”这人是跟班吧……
听着三人进入屋中与莫老爹打招呼,甘守长出口气,抬起头望向屋内,眼神不知不觉又凝聚到了那名女性身上。
“怎么总是看不够呢?”甘守喃喃自语道。
愣在原地一会儿,甘守突然想起莫老爹说的“贵人”,于是他又紧张起来,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进屋去听听。
“哎呀,真笨!我住在这儿我心虚什么?”甘守用力拍着额头说。
因此,他便强撑出神态自若的样子,迤迤然走入屋中,有些尴尬的站到莫老爹身旁——他本想拿张椅子默默坐在一旁,却忘了屋里只有两张小凳。而那三人,除女性坐在chuang边外另两人一人坐着一张。
可出乎甘守意料的是,屋内极静,就好像一开始他们就没怎么说话一般。甘守起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进来打扰了他们,现在却觉着是他们有意为之。
“算命的不都喜欢胡说八道吗?”甘守皱起眉头,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按捺住疑问与好奇,甘守视线扫过女性面庞看向莫老爹,只见他身体端坐,面色凝重,紧闭的眼皮下光点闪烁,若是把眼皮染黑,任谁都不会怀疑那就是一副微小的夜空星图。
这下子,甘守完全看愣了。
许久过后,莫老爹长出口气睁开眼,身子也放松下来,除了稍显疲惫外没有其它异常。刚想开口,眼角处即瞟见目瞪口呆的甘守。
抱歉的冲对面神色如常的女性笑笑,莫老爹扬起手将甘守拍醒。在后者的大红脸中,莫老爹轻声道:“若不往东南,一生富贵平安。”
女性点点头,说“若是执意前往呢?”
“九死一生。”
“就没有……”
“姬樊,听我一声劝吧。”声音低沉的男人突然插话道,面色焦虑。
“原来她叫jifan,嗯……名字倒是很普通。”甘守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姬樊身上。
“机南,闭嘴。”姬樊的声音很冷淡。
“可现如今,我们根本斗不过啊!”机南的神情有些哀苦。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一直在努力,我相信总会有一天……”姬樊说到最后也变得忧愁起来。
这时,莫老爹突然插话,吓了甘守一跳:“你们缺不缺人手?缺的话这刚好。”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老先生,您是说?”姬樊有些怀疑,但仍鼓起勇气率先开口。
“哎呀,这可不得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公子玩味地看着莫老爹。
“老先生,这是我们的事……”机南皱紧眉头。
清一清嗓子,莫老爹看着他们仨说:“本来呢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不关心的,只是我这宝贝小子才从碧岛来,总不能让他只跟着我厮混。所以啊我想,干脆找几个人搭伙出去转转,说不定就能把这小子带出来。说起来也是巧,我这想法刚有,你们就来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缺不缺人手?”
“缺!”姬樊的回答斩钉截铁,兴奋之情一眼可知,同时也将机南的话硬生生堵在嘴里,使后者只能空张着嘴。
“好,我和这小子就入你们伙。”莫老爹呵呵笑道,甘守则皮笑肉不笑的还没决定好,太突然了,此刻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等等,姬樊,不用问问看司榭的想法吗?”机南半是紧张半是期待的看着司榭,也就是那位翩翩公子。
“唔……加入就加入吧,毕竟我已经说了跟这位小兄弟有缘。更何况,还能与一位学习星象的长者同行……”司榭说罢目光炯炯地盯住了莫老爹,机南则失望地转过头去。
“好,就这么决定了!”姬樊开心地起身,“欢迎您,老先生……还有这位小兄弟。”
既然莫老爹已经决定入伙,甘守也只能乐呵呵的表示同意。不过让甘守感到失落的是,听对方语气他只被当作添头。随后,莫老爹同姬樊他们互相进行了介绍,甘守也跟着听了一段不明不白的话。大约过了两刻钟,对方告辞,约定明日上午再登门汇合,下午开始做事。
送他们三人离开,将院门口的椅子搬回,做完这些变得无所事事的甘守忍不住把心里的有所疑问通通倒出。
“我们刚刚谈的是法术。”莫老爹握着茶壶坐到椅子上,“记住喽,普通的习武只是下乘,大陆不同于碧岛,不会法术永远走不远。或许在碧岛你的身手算排的上号了,但在这,嘿嘿。”
“那法术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从未听过?”
“用不上,没人懂,你爹娘跟你说了又如何,你会信?法术是门学问,一教人感知天地诸多万物事理,二教人借用其中奥妙变化,三教人融合万物自创小我世界,终使人明天地大道,知日月星辰。”
“……原来如此。”
“此你个头,从三开始老夫都没完全弄明白,你懂个屁!”莫老头鄙夷道,“你先记住,法术共分十三门,外门有雷、金、木、水、火、土、风,内门有风水、星象、批命、疾疫,生、死两门可内可外。”
“那内门哪一门最厉害?”
“内外门一样厉害,分不出高下。内外门之分你也先别管,用时自然清楚。”
“嗯……”甘守苦思道,“那我该学哪一门呢?跟您学……星象如何?”
“操那闲心干嘛,反正你一门也学不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