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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难以与人言

回到thanksbar,安心松开沈若梦的手,躲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深深的吐了口气,之后对着镜子整理下微湿的刘海,又拍了拍双颊,轻扯嘴角,露出笑容后才转身走出洗手间。

沈若梦看到安心嘴角噙着笑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了,虽然心底仍然有些许担忧,但毫无疑问,这是她最欣赏安心的地方,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在短时间内把情绪内敛,神色如常地继续完成之前的事。换言之,如果是她刚哭了一大场,现在肯定情绪低落,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神色如常去做事了。

安心见沈若梦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便走到她旁边,略带一丝询问的口气,说

“若姐,上周六老师才向我投诉最近逸安的作业老是马虎应付,我想往后我们俩尽量多抽些时间来教她。正好现在客人也不是很多,下边就我来看着,你去阁楼盯着逸安写作业?”

沈若梦没应声,反倒说“安安,要不你去休息会吧?”

安心听着情绪略微波动,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别开脸,声音透出一丝无力感

“若姐,你知道我的”

是啊,安心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沈若梦当下再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客人陆陆续续赶来,大多都是提前预约好了的。生意这么好,也是安心和沈若梦始料未及的。当初她们买下这里,最大的原因在于这间店面有个不小的阁楼,又刚好店主急需用钱把店面低价出售,而沈若梦也不知道欠了多大人情,一下子从哪里借来十多万才能把它买下来。把店面变成自己的后,安心和沈所梦搬了进去,住在阁楼上。最开始学做生意,安心和沈若梦两个人什么经验都没有,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们卖过衣服,开过小吃店,累得半死不说,收益又不多,更何况还要照顾刚出生的逸安,那段日子她们俩真的过得很辛苦。一次她们俩带着逸安出去走走,偶然看到附近大学里的学生捧着杯鲜榨果汁,一边走一边跟同伴说话,安心突然灵机一动,又在附近逛了几圈之后,兴致冲冲地拖着沈若梦回到居住的地方,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但这150多坪的店面如何装修成一个休闲吧,可是一个难题。两个人商量了两个晚上,最终确定要把这间店面分成3个区域,装修成3个不同的风格。每个区域都有一个主题,悠闲区是“如果你累了,觉得前进的步伐太快了,有点力不从心,那么暂时停下你的脚步,来一杯香气浓郁的清茶,让你有些疲惫的心得以喘息。”独处区是“如果你有时对城市的喧嚣,人潮的拥挤感到厌倦,那么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希望能暖到你心底。”而抒情区则是“如果你也有些心事不好与人诉说,那么就来一杯咖啡或酒,放开一切轻声吟唱,总有人能听懂你的歌,安抚你的心”。确定之后,接下来就开始用微薄的积蓄来买装修的材料了。请不起装修工人,两个人就自己做,好几次安心都觉得快过不下去了,结果还是咬牙坚持着。其间沈若梦又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些钱去请了装修工人才顺利地把休闲吧装修好。接下来就是办理工商营业执照之类的。如此又花费了半个多月。直到休闲吧开始营业整整用了两月的时间。

而thanksbar是安心和沈若梦一起为这个休闲吧取的,底下还带有一行小字

“谢谢每一位来到我生命中的过客,亦或驻足者”

恩,人生,过客者居多,而我亦是匆匆,何其有幸才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上一个你,不管是擦肩而过还是在你身边停留,我已万分感谢,至少你曾来过。

生意刚开始做,就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客人多数是年轻人,大抵是因为年轻人都是感性的,而那行小字轻易打动人心。

后来城市建设规划,把这一地区改造成商业街,往来的人更多,再加上安心后来增设的故事区域戳中了许多人的心,大多处于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无力喘息或没有安全感的人都喜欢到这个区域来。那区域是设置在阁楼上的,安心把原本60来坪的阁楼划分为两个区域,中间用落地窗隔开。一部分仍然用来做她们的起居室,另一部分在中间放置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许多本子和笔还有一些书。桌子周围是用窗帘围起来的一个个小小的空间,来这里的人可以拿本子和笔记下自己的心得,也可以拿一本书,静静的阅读。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口放置着许多密码锁的小盒子,看规格,刚好放得下阁楼桌子上的小本子,墙上,字体清秀地写着这样的一段话

“人总会不经意间戴着面具来跟身边的人相处,究其原因,是我们都活成了自己最初讨厌的模样。如果你也曾迷茫,也曾深夜痛哭,却在人前若无其事地大笑,如果你也曾在某一时刻,看着涌动的人潮,难过得不能自已,却找不到人分享生命中那些牵动你情绪的故事,那么来这里写下那些你曾失落的,纠结的,后悔不得和遗憾难以自控的过往,或者看看别人写下的故事,摘下面具,卸下心房,把记忆深藏的不美好用潘多拉的盒子封存起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如今五年多过去了,休闲吧扩大了营业范围,从原本的一间店面发展到现在相连着的四间,并且也把故事区域移到隔壁的店,同样是设置在阁楼,只是在格局上做了一些调整,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的原因是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写下一句触动心坎的话,一段心事,而之前安心她们所预备的盒子最后也没有发挥作用,大多数人选择把写下心事的本子放在书桌上,让来往毫不相识的人能够看见,希望他们能从自己的故事中有所领悟。这样对自己,对他人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虽然经营休闲吧收益不错,让她们两个人都存了不少的积蓄,但安心和沈若梦却把阁楼恢复成她们原先居住的格式,依旧带着逸安住在这里。她们早已经对这里存了感情,舍不得离开。

一阵吉他声传来,安心稍微回神,就看到一个大男孩闭着眼,旁若无人地弹奏起吉他,独特的充满青春气息的嗓音缓缓充斥了休闲吧,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就算曾经几乎拥有幸福的完美,你的心回不去了,对不对……”

一首《回来》牵动了多少人心里的某一根弦,安心心里多少也有些感慨,从最初到这座城市,再到后来与沈若梦相遇,再到彼此交心,成为知己,相互扶持走过,原来已经六年了,不长却也不短,安心回首去想,以为会觉得这六年过得很快,没想到依旧觉得这些年是漫长的,否则怎么会模糊了当时的光景,反而这六年以外的那些年月在脑中越发清晰可见,年岁稍长,竟觉意味深长。

沈若梦下来找安心的时候,安心刚替一位老顾客结了单,她连忙过去推了推安心,语气有丝郁闷

“楼上的小坏蛋折腾了我一晚上,现在吵着要你去哄,不然不肯乖乖睡觉,你赶快去治治她。”

安心一听,瞥了沈若梦一眼,低头拉开柜子,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

“若姐,你又下棋输给逸安了?!”

沈若梦脸色一红,语气有些窘迫,却依旧嘴硬地说道

“没有,我晚上心情好,随她折腾,行吗”

安心把钱放好之后,合上柜子,抬头看着沈若梦,双膝微曲,手比兰花指,在空中挥了挥,嘴一开,附和道

“当然行,谁让你是老大呢。小的这就去帮您出口气,好好修理那个小坏蛋。”

“扑哧”沈若梦被安心这一逗,差点笑岔了气,抬手挥了挥,示意安心立马走人。安心看到她这样便放心地转身离去,嘴角的弧度渐渐隐没,那笑意分明未曾到达眼底。

安心走后沈若梦情绪突然也有些低落,刚过11点,就让店员们下班,提早把休闲吧关了门,走上阁楼。

安心终于把沈逸安哄睡着了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刚一回头便看到沈若梦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上拿着瓶子,瓶子里的酒已经喝掉差不多一半。抬手扒了扒凌乱的发丝,朝若梦走去,夜晚的风吹来,别有一丝凉意。

沈若梦听到身后有响动,并没有回头,等到安心在自己身旁停下时,才用有些迷离的眼看向安心,嗓音中带着一丝慵懒

“逸安,最近好象很黏你。”

安心笑了笑,只是点点头,没接话。沈若梦看着安心的侧脸,心没由来的一阵疼痛,让她的眼恢复些微清明,踌躇良久,轻声吐出话语,带着些微试探,小心翼翼的开口

“安安,看着逸安,你有没有后悔过。”

安心听到这话,表情冷淡下来,双手猛地攥紧,良久,吐出五个字

“没有,也不能”

明明这五个字那么绝情,为什么沈若梦听到安心说出来那刻反而觉得很伤感。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多时候并不能理解这个小自己四岁的女孩的许多做法,她觉得安心似乎把自己逼进某一个死角,但沈若梦却又不得不承认,看起来安心比自己更能控制住感性的一面,从而理智的对待所发生的事。也许这样对安心来说是最好的,不像自己情难以为继,却狠不下心,于是纠结,藕断丝连,离不开,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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