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提郑道一行西去。晌午时分,国朝上京迎来了久违的客人。
司徒一早出了南山便直趋京师,此时正在未央大道走动,仍是一身玄衣白裳文士模样,却是正宗的士人衣着,而非江湖雅士的规格。如此一来就少了几分侠气,多了几分儒雅,背上另负着一只墨纹金镶的狭长圆筒不知作何用处。
拜昨夜里紫禁城剑气冲霄所赐,茶馆酒肆生意格外兴隆,过往的评书先生不够用了,酒客食客们你一句我一句侃起不辨真假的神仙逸事。气氛之热烈以至于老夫聊发少年狂,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各种新旧段子在人群里面辗转传播,又以讹传讹的越发离谱玄奇。
司徒徜徉在街上,东瞅瞅西看看,毕竟对于所谓仙人之事,司徒还是信奉眼见为实的。
“那雷打的,你们看到了没,漫天都是闪电雷鸣!”一个没文化的,司徒心里暗道。
“全是光啊,晚上跟白天似的,全是光啊!”又一个没文化的,司徒继续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就一书呆子,司徒继续无视。
“好像那人最后还唱了什么歌来的?可惜啊,没怎么注意听来的。”你要说就说清楚,没听清就别跑出来瞎嚷嚷!司徒暗骂。
“唉,要我说神仙打架可就在当今圣上头上啊,这圣上也是天子,上天之子,这还不知道怎么个气呢。”气又怎么样?司徒心里答了一句。
“那不叫气,圣上那叫雷霆之怒。”好吧,雷霆怒了,然后呢?司徒心里翻了个白眼。
满城皆知啊,看来确有其事。司徒默默想着。看看四周议论的人群,司徒拉住一位讲的口沫横飞的汉子,“大哥,打听个事。那神仙穿什么衣服,和我们凡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正讲的兴起的汉子转过头,面色有些不耐,不过看在问到自己痒处的份上倒也有一说一:“我跟你说啊,那仙人穿的衣服是亮的。亮的你懂吗,会自己发光的那种。仙人还不穿鞋。为什么不穿鞋呢?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告诉你们,这神仙啊,他不用走路啊,所以要鞋子干鸟啊。”
司徒做出一副很是惊诧的表情,心底很是怀疑这汉子所说的可信度。
又拉住一人,继续追问:“兄弟,那神仙打架,都是怎么个打法,法术用出来什么样阿?”
“你可是问对人了,昨天晚上我亲眼所见,那两个神人一下扔出来一道闪电,一下扔出了一颗流星。两个就在天上隔着老远你来我往的打。真是厉害啊,这要是随便扔下来点什么,就是玄武门也抗不住。”
看看再问不出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司徒谢过这位路人乙,继续寻找路人丙。
“那时候啊,好像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要问她长的到底什么样,小生也没看清。”说这话的是一个书生,说完摇着扇子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
没看清你起个什么劲,真穷酸!司徒心中暗下评语,口中还是连连道谢。
打探许久,虽然人皆以讹传讹,但也不是全无所得。在司徒心中默汇的情报列表里,还是填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今天全城的庙里香火都很旺,又比如昨夜剑仙离去时是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再如两个仙人似乎叫做“正阳”、“七恨”,也算聊胜于无。
仙道渺茫难求啊。心底叹着气,司徒想着,自古传说西极之地有昆仑山,乃是神人居所。古语云:赫赫我祖,来自昆仑。也罢,就向西去碰碰运气。
在去昆仑之前,却不妨在这滚滚魔都消遣一番,首先就是要填饱肚子。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遥看天然居在望,司徒漫声念道这幅天然居的招牌字号,暗笑:如此,岂非应景?
入店才知今日来应景的人非常之多,司徒到时只余最后一个位置。早来的人大多移步上楼去了,更上一层楼嘛,所以司徒就只好在最下一层最后一个空位落座。
随手点了细斟北斗(你猜)、乌云蔽日(紫菜蛋花汤)、锦鲫翻红浪(红酒鲫鱼)、乱棍齐下(蒜蒿炒肉)、红英落尽春梅生(你再猜)几个菜肴佳酿,吃得半饱之际,一次抬头偶然看到窗外的大街上一个小女孩正抿着嘴看着天然居的招牌。
小女孩大概是一二岁上下,面目清秀,没梳什么发髻,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散披在肩上,身上着朴素的墨色布衣,显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看样子是没吃饭呢,许是饿了。司徒目测出这样的结论。要不要欺负一下小萝莉?司徒忽然来了兴致,留下银钱结了帐,起身离席来到楼外。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司徒尽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小女孩扭过头,一双眼睛清澈的像蕴了水光,一眨一眨的看着陌生的叔叔不说话。
“该吃饭了,小妹妹你还没吃饭吧?”司徒继续保持着脸上诚恳的表情。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退开了两步,仍然抿着嘴不说话。
哈,还怕生。司徒暗笑,不过该怎么骗小萝莉呢?忽然司徒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他指了指糖葫芦,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问怕生的小女孩:“想吃那个不?糖葫芦可甜了。”
小女孩看着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嘴抿的更用力了,眼珠子转了转,才用没底气的语气说道:“我,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司徒听了一笑,道:“等叔叔一会。”转身去小贩那付了钱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递给小女孩,说:“来,给你。”
小女孩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接过了糖葫芦。女孩的手很干净,纹理细嫩的像阳光下融化了一半的雪。显然,糖葫芦是拐骗小女孩的利器。
嘿嘿,真是小孩子啊,一串糖葫芦就收买了。司徒心中暗暗得意。
嗯,这是个怕生或者有戒心的萝莉,那么就。。。司徒心里琢磨着,然后微笑着问小女孩:“小妹妹,你家住哪啊,叔叔可以送你回去。”
小女孩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怪蜀黍,“叔叔,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问人家住在哪?”
“额。。。”司徒马上改了口风,“那叔叔带你去调戏萝莉好不好?”
小女孩疑惑的眨眨眼,“萝莉是什么?”
司徒笑道:“萝莉啊,是一种神奇的神物,这种生物身轻体柔。。。总之就是一种很萌的生物。”
“噢,叔叔,为什么你的眼神好奇怪?”
“。。。有吗?那一定是你看错了。对了,小妹妹,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叔叔叫做司徒,大司徒的司徒。”
小女孩歪着头认真的考虑了下,然后奶声奶气的告诉这位司徒叔叔:“人家叫做小月饼。”
。。。月饼,能吃不。。。
“好啦,饿了吧,叔叔先带你去吃大餐。”
“不是要去调戏萝莉么?”
“磨刀不误砍材工”
“噢。”
司徒带着刚捡到的小月饼再次走进天然居。赶巧五层有了空位,司徒也就带着小萝莉做了一次天上客。还是在临窗的位置落座,两侧隔断屏风分出一处独立的区域。两面屏风一面是百花图,另一面则是鲫鱼戏莲花图案,镂空隔断则置青花瓷瓶,彩陶的小碟子,紫砂壶等各色器物。屏风隔断交替使用即塑造了雅间的效果,又不破坏通透的氛围,侧首窗外繁华街景,正是闹中取静雅俗共赏。
“嗯,先来一个玲珑骰子,再来一份包藏祸心。”司徒一边点着菜一边暗想,我这算不算包藏祸心?哈哈。“好逑汤来一份。玲珑牡丹鮓、莲花献佛。好了,先这样。”
不肖多时,伙计呈上菜品,“玲珑骰子,两位客官慢用。”说罢又躬身告退。
扁舟逐浪的青花瓷盘中盛着三只镂空白瓷骰子,司徒拿起一只骰子倒出里面的蘸了糖的红豆,笑着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来,尝尝。”
“噢”,小萝莉先是小口吃了一点,马上变成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吃一边偷看着对面奇怪的叔叔。
“包藏祸心,两位客官慢用。”
“好逑汤,两位客官慢用。”
“莲花献佛,两位客官慢用。”
“玲珑牡丹鮓,两位客官慢用。”
“清酒如露鮓如花,月饼你尝尝这个。”说着司徒提箸夹了一片鲜嫩的鱼肉放在小萝莉的碗里。
所谓玲珑牡丹鮓,乃是以鱼叶切成牡丹状蒸熟,其叶微红如初开牡丹,故名之。在被糖葫芦收买后,小萝莉再次败在美食攻势之下,对着鱼肉大快朵颐。司徒叔叔似乎已经初步取得了小女孩的信任。。。
吃的有些饱了,小月饼开始对于奇奇怪怪的菜名感兴趣起来。“大叔,这个为什么叫好逑汤呢?”
“你看这汤里都是些什么?”
“有藕,这是竹笋,这个是。。。”
“是水斑鸠,也就是雎鸠。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荷和竹皆为君子,君子配淑女,可不就是好逑汤吗?据说这道菜是早年一位博通古今的黄老先生所创。”
“噢。”
这时窗外一阵嘘声传来,司徒扭头看去,原来是茶馆的说书先生又在卖弄三寸不烂之舌。不过小萝莉显然被吸引了,“大叔,那边好热闹哦,人家好想去看呢。”
听评书?好啊。唤来伙计结了帐,司徒带着小月饼下了天然居直奔茶馆。到得地方早没了空位,又听得那先生高声说道,却说何为琴中剑?有道是琴中藏剑,谈笑杀人。。。
司徒果断拉起小月饼的手,“走,这里没位置坐,故事也不好听,叔叔带你去别的地方。”
“可是,可是人家没有觉得不好听。。。”小月饼一边被怪叔叔拉着走远,一边嘟囔着小小的不同意见。
又一处酒家,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这长生剑却忒是恶毒。。。
“走,我们再去下一家看看。”
“哦”
第三座茶坊,先生摇头晃脑讲得直入佳境:郑大侠大喝一声,呔,鼠辈安敢狂妄,只见这郑无极当即拔出要间长剑。。。
“走,叔叔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哦。。。”
酒馆人满为患,说书的老先生捻着胡子侃侃而谈:“且说这藏锋宝剑初成,石大师问那慕少侠,神兵向来需饮血开锋,小兄弟想好目标了吗?”
那慕少侠就问:“前辈可有见教?”
“嗯”,那石大师想了想说:“闽中地界的话,大概黑道就是九岭十八寨的扛把子刘大掌柜了,白道么,衙门总捕头草上鹰王张总捕吧。”
“你们猜那慕少侠怎么说?慕少侠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且容我三思。”
司徒:“走,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小月饼:“。。。。。。”
已经是第五位先生,那先生正娓娓道来:“尔等可曾听说过杀人留像?”
听众里有人应道:“杀人留像?啥子意思?”
司徒听到这里当即拉着小月饼大步走入茶楼寻了个空位坐下来。只听那先生继续说道:“嘿嘿,江湖中有三位奇人合称为朝外三公。这三公之首的大司徒擅长丹青妙笔,杀人之后每每为死者画一幅遗像。”
说道此处,先生故意顿了顿,只听得一片嘘声,先生继续道:“故而江湖中称之为杀人画师!好叫各位得知,这杀人留像就是大司徒的招牌手段!”
“哇,叔叔,这个杀人画师好厉害,和你同名耶!”,小月饼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说。
“嗯,这听起来确实很有本领嘛。”司徒很得意的颔首对小月饼的看法表示认同。
先生继续说着书:
六年前河北大豪廖长庚廖太岁原配过世,于是取了一位年十七的新任夫人。新任夫人姓侯,也不是良人出身,而是廖太岁在风月场买来的,艺名唤作静雅,长的是长身玉立,人比花娇,把那廖太岁迷的神魂颠倒,终于修成了正果。
这廖长庚不知道从哪里听得一个说法,办婚事就要有婚像。这婚像就是新婚夫妻二人的画像。邯郸廖太岁当然要请最好的画师,满城搜罗一番,又四处派人延请各地高明,挑挑拣拣选了一位画师出来,商定了费用纹银一百五十两。
廖太岁问那画师:这画婚像大概是什么个规矩?
画师就和廖太岁说:这婚像,一则是要取景,不能只局限在廖府,二则是要换装,二位要换上不同款式的衣装来画这画像。
廖太岁一听这有理啊,就同意了。前前后后现在廖府里画了几幅像,然后按照画师的说法出了城,去做那山水画像。
那廖太岁本使得一手铁索连环刀,这铁索连环刀乃是奇门兵器,刀身略短,刀柄上拴着铁链缠在手臂上,两把链刀一起使用,可近可远,既可以当刀用,也可以当作流行镖来使,端得厉害。因为这是去画婚像,这廖太岁最初也没打算带出这连环刀。还是画师给的建议,说不妨画一幅持刀的象,也更有英雄气概,这才带上了这两口链刀。
一行人来到城外,画师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取出画具,立起简易的组装画板,蘸了墨,指派廖太岁和他的小夫人摆好了姿势就开始作画。
且不提那位年十七的新婚夫人如何千娇百媚,廖太岁本人一身锦袍劲装,双臂缠着精钢索链,往那一站当真是气若亭渊。画师也是好笔墨,把廖太岁画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活脱脱像是要从画里跳出来一样。
那画师画完,搁了画笔,掸掸衣袖,便道:两位不妨看看这幅画的如何。
廖太岁和小夫人一起看了,果然那百五十两花的不冤。
画师点点头,开口说:嗯,既然如此,那么可以请你去死了。
廖太岁当时就是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画师从容的从画具中抽出一柄短剑,又在剑柄上按动机关,呛啷一声,剑刃又弹出一截,这般便与长剑无二。
原来这画师是早早准备了兵刃。这兵刃很精巧,没有出鞘时不显山不露水,不足两尺长,没有剑的护手部分,看起来就是一件木制的圆筒,所以刚刚虽然不少人口看见了,但是都没有认出来,还以为这是一件画具。
哼,好个狂生,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听廖太岁一声断喝,哗啦啦,缠在双臂的铁索连环刀甩出对着那画师当头斩下。
这是动了真怒了,换谁大喜事被人折腾的一通当猴子耍都是不得不怒。那廖太岁展开了刀法,舞的那叫一个风起云涌,两口宝刀在空中来去如电,一开始就拿出了长鞭的打法,也是看准了画师兵器短。人说一寸长,一寸强,这是要以长击短。
再说那画师,只见他身形闪动,别看对面廖太岁双刀舞的泼水一般,愣是一点边都没沾着。没有精钢钻,不揽瓷器活,没两把刷子,那画师能来找这场子吗?各位看官你们想是不是这个理。说到这,估计大伙也明白了。不错,这画师就大名鼎鼎的杀人画师——大司徒。
捋了捋胡须,喝了口茶,那先生继续讲道:
却说那大司徒瞅准一个机会,一个闪身就撞入了廖太岁双刀的空隙,同时按下机簧,手里的剑刃又收回去一截。
一寸短,一寸险,现在大司徒近了廖太岁的身,廖太岁那两条长索可就成了累赘,反而是大司徒一口短剑,招招行险。这一下廖太岁可是险象环生啊。不过廖太岁也非等闲,三下五除二,收回了锁链,改成手握双刀,也是近身搏杀。
刚刚也说过了,这铁索连环刀本就是短刀,现在短刀对短剑,倒也打的旗鼓相当。
这时候大司徒开口了,说的什么呢?
是不是奇怪怎么没帮手?
哎,对呀?廖太岁心里也正奇怪呢。
这司徒继续说:实话告诉你,正是尊夫人请我来的。
廖太岁一听,大骂:呔,你胡说!
这廖太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一听说原来是自己新取的夫人谋算自己当即那是急火攻心啊,本来泼水似的刀光马上就乱了。。。
司徒默默听着说书人胡诌着江湖故事,神思遥寄往昔:那是一处风景不错的山岗,正是埋骨的好地方,具体的景致已模糊在记忆里,唯记得廖太岁的刀始终舞的很急。
侯夫人淡定的看着生死搏杀的两人,对于自家丈夫的生死并不如何在意。随从们也聚拢在这为女主人身边,全然没有相助自家老爷的意图。确实,这些人都是夫人的人。或者说这位侯夫人本身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呼啸的刀刃破空声中,司徒口气淡淡的述说着事情的原委:尊夫人以黄金百两作为斩下尊驾人头的酬谢。
又一刀似电光划过,擦过司徒的衣角,司徒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你或许奇怪为何要光明正大的杀你?
廖太岁一言不发,一刀不中,便又是一刀。司徒脚下稍却半步,反手一剑刺出,廖太岁并不格挡,而是身形一转,使一个地龙翻身向后翻转,随着滚动的身形双刀再次当空飞舞,短刀就借着这一个翻身的闪避脱手变成了刀鞭,长短兵刃之间的切换极其老辣。
司徒忍不住赞道:好个伸缩如意盘龙刀!
廖太岁连环八刀以鞭法斩出,众人视线中刀光的残影处处,锁链企及的范围被牵扯的支离破碎,而司徒的身影违和的穿插其中,并不因为刀势大盛而被驱离。
刚不可久,盛极而衰,廖太岁无法迫开司徒,锁链又渐次收缩,再次双手握刀近战。双刀在廖太岁的手中盘旋,不断变换着正手反手,在极短的时间发出多段的攻势。
远观的侯夫人看见,在廖太岁凌厉非常的攻势下,司徒的衣料上已经多了几处划痕。不过她依然有信心,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或者说组织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廖长庚就算赢了司徒也不能活着离开。
稍稍抵消对方犀利的攻势,司徒再次开口,语气依旧从容:许你带刀,是为祭我剑道。
话落剑出,时机正是廖太岁一足腾空,将进未进的瞬间,当即逼得廖太岁由进转退,攻守顺势转换。司徒每出一剑,廖太岁即退一步,每一剑都巧妙把握时机,每每于廖太岁攻势发动之前即将其瓦解,以至于廖太岁脚下步伐越见慌乱,原本陀螺一样旋转的身法变成了东倒西歪的样子。
刚刚几番交手,司徒摸清了廖太岁刀法的底细。铁锁连环刀的弱点其实很明显,这种刀法太过繁琐了。刀者,到也。用刀之道从来不以变化多端取胜。而廖太岁的盘龙刀花俏有余,几乎称的上杂耍了。
至于围观的人只见到司徒一手持剑,一手负于背后,一步一剑,剑势连绵不绝犹如大河决堤沛然莫御,杀得廖太岁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当廖太岁倒下时,司徒听到身后缓缓响起鼓掌声,“有剑无道,应机而发,曲可盘龙,直如刻线。司徒先生的一手无道剑让妾身叹为观止。”司徒转过身,新鲜出炉的侯寡妇踩着妖娆的步子款款走来,递过一个包袱并款款向自己道谢。那是报酬,不只有杀人的百两黄金,还有作画的费用——纹银一百五十两。
司徒拿着说好的酬劳走了,在画板上留下一副墨迹未干的画作。画上廖太岁一身锦袍劲装,双臂环绕着铁索,手持两把短刀,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
注释:
(1)明朝汇率:一两黄金=二千元人民币=十两白银,一百五十两白银=三万元人民币
(2)雎鸠:关于雎鸠到底是什么,历史上并无统一意见,后人有所考证。本书中取水斑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