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慢慢的往前倾,越来越近了,幸福时刻就要来临了。
“怎么不读了。”
“额,我看你睡着没。”我收回僵硬的身体,“咳,那我继续,兵法: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
如此便又过了还几日,莫无殇喝了几服药之后也没那么难受了,有次我还看到他和杜洪霖在对弈,我本来还想着焚香抚琴给他们凑趣,结果莫无殇说的琴在战场上肯定有大作用。
他还问我教授我琴艺的先生是否还活着,我说我有好几个先生,不知他问的是哪位,但是估计都还活着的。
“你问这干嘛?”
“本王是佩服那些先生的人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我被他气的放下豪言,“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尤不不解,大力拍桌子以显示我是多么的决绝,“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绕梁三日,三月不知肉味!”
莫无殇挑眉,“本王等着。”然后就慢条斯理的把被我拍乱的棋子放回原位,“子淇,我们继续。”
子淇是杜洪霖的字。
杜洪霖意味不明的笑笑,然后就跟莫无殇对弈,举止潇洒大方,看着就像个世家子一般,完全不像是莫无殇身边侍卫,倒像是他的朋友。
残阳如血,几只海鸟在天空上飞翔,偶尔几声名叫,好似在说它们要回家了。
而我们则正在离家的路上。
莫无殇站在甲板上看夕阳,海风将他月白色的袍角吹起。
这人美好的不像是世间儿郎,淡漠的身影,飞舞的衣袍,泣血的残阳,无边的大海,好似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我惊的赶紧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袖,“你在看什么。”
莫无殇抽回袖子,“我在想,在自然面前,在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认识多么的渺小。一个台风,一个海浪,也许我们这一艘船都没了,整船人都葬身大海。”
他脸上的落寞神情让我心疼,:“可是人也很伟大,愚公移山,开山辟路,围海造田,这些都是我们战胜自然的结果。伟大还是渺小取决于你怎么看,怎么做。”
“是啊,人很渺小,也很伟大。”
莫无殇拿起他的玉笛,白玉通透明亮,声音圆润宽厚,曲声悠悠,我看着被船破开的海水,好像跳下去,漂浮在海面上。
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玩水,喜欢被水包围的感觉,在两广总督府的家里就有个专门给我戏水的池子,一到夏天我就喜欢泡在那里,泡了不到一刻钟然后奶娘就会把我从水里拎起来,然后我再跳下水,她在拎起来。
奶娘留在广州府的庄子里,也许我可以去看看她。
“春儿,你想回家看看吗?”我对正在铺床的春儿说。
春儿的手顿了顿,“小姐的家就是我的家,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我觉得我太对不起春儿了,要不是因为我去帝都的时候硬要春儿给我做伴,春儿应该是一家团聚,也不用背井离乡,也不用因为怕被府里的其他人看不起,怕被人笑她的官话难听,她以不用含着石头练习官话,舌头都被磨破了,她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女儿啊。
“春儿,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握住她的手,“春儿,要不你就留在广州吧,让奶娘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春儿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声音发颤的说:“小姐,你不要我了?”
“哎,别哭啊,我哪有不要你。”我抱着春儿,“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姐妹,我是喝你娘的奶长大的,我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不用担惊受怕,不用看到那些个什么主子就弯腰屈膝。”
“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要,不要。”春儿激动的说完,哭着跑出去了。
我也离不了春儿,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离开她,从我躺在婴儿床上春儿趴在床沿看我开始,我们就从没分开过,一起读书写字,一起被先生打手板,一起……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是我亲密的家人、朋友。
春儿从来就是以我为中心,从来我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问对错,这是她第一次反驳我的意见吧。
我烦躁的翻个身,不知道那傻姑娘是不是还在哭。
“春儿呢?”四个司在伺候我起身,但是却没有看到春儿。
四个司脸色怪异,欲言又止,还是司剑快言快语。
“春儿说她不舒服,今天请假。”
“哦,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我神色恹恹,看来她是真生气了。
人生第一次啊,春儿居然会生我的气。
我趴在窗沿,看着滚滚流逝的水,还有几天就到广州府了,也许我应该去找莫无殇,上岸后他肯定就会忙起来,到时候想见他,和他好好说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莫无殇正在看书,他好像总是在看书,想起他书房的几排大书架上的书,我打了个激灵,他不会都看过那些书吧。
“嗯,那些书本王都看过。”莫无殇眼也没离开过书本,“府里藏书阁的书我也都看过。”
“府里还有藏书阁?我怎么不知道。”我惊讶的说。
“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知道什么。”莫无殇淡淡的说,同时修长漂亮的手指又翻过一页书。
“什么,我也有看书的好不好。”我不满道,话本子也是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