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我坐在他对面拿走他的书,是本《吕氏春秋》,书里也是用整齐的隶书写满了注解。
“我们会在广州府呆几天啊?”我殷勤的倒杯茶给他。
“三天。”
“才三天!这么赶。”我期待的看着他,“那我可以去看看奶娘吗,就在就在广州府的郊外。”
“可以,不耽误行程就行。”
太棒了,终于可以见到奶娘了。
我是在广州出生的,一直到七岁才离开广州。这个城市有我快乐的回忆,我们一家人最轻松的日子,也是我最轻松的日子就是在这个城市度过的。爹爹是总督,山高皇帝远的,我们家在广州就是一霸,身为爹娘唯一的女儿,不用学习规矩,娘亲管的也松,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摘桑葚,还能跟着田庄的小孩一起上山摘野果,挖野菜,记得有次吃了太多桃金娘,然后就出问题了,喝了碗疏通肠道的药才解决问题,从此以后奶娘就限制我吃桃金娘了,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和他们的教堂……
那些快乐的日子啊,我的童年好像从去了帝都就戛然而止。
后来我跟莫无殇说这句换的时候,莫无殇很鄙视我说:“你不是一直都处于童年中吗?装什么深沉。”
在我记忆中奶娘是个白白胖胖、面容慈祥、会给我唱好听的歌谣、会做很多好吃的点心的人,会温柔的说,“阿妹,别跑。”“阿妹再吃一口。”“阿妹,不能玩水。”
阿妹,怎么怎么样。阿妹还是奶娘叫开了之后全家都一起叫了,便一直没有变过的名字。
广州一如我离开时那样繁华,人来人往的街道,林林总总的店铺,许久未闻的粤语。
感觉好亲切,那些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景物,熟悉的点心,熟悉的味道,真想永远住在这儿。
马车穿过热闹的市区,出了城不远就是奶娘所在的田庄,那条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小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去走一遭这条路。
越接近田庄我就越急切,不断催促车夫快点,恨不得这车能有双翅膀能飞过去。
将近十年没见了,奶娘肯定认不出我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春儿。我看看春儿,春儿比我更紧张,抓着绣帕的指节都发白,她也有十年没有见到家人了,想到这我总会觉得对不起她。
碧油油的、一望不尽的稻田,弯腰忙碌的农人,在田基上穿梭的农人,还有在树荫下玩耍的孩童。不远处就是成片的房屋,有气派的青瓦大屋,也有简陋的黄泥砖瓦房。这是我家的田庄,看到这一片欣欣向荣之象。春儿的爹是庄主,我们下车后很快就问到他家的位置了。
村子里院子最大的,全是青砖瓦的房子就是春儿家,看起来奶娘过的不错。院门口中了两棵杨桃树,树上的坠了许多杨桃,有大有小,有绿的有已经熟了的黄的,看的我一阵阵口水出来了。墙上攀满了蔷薇,此时花开正艳,轰轰烈烈的,热热闹闹的,看的一阵欢喜。
我和春儿站在门口看的片刻,春儿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推推春儿,“春儿,敲门去。”
春儿还没敲门,门就开了,这就是母女连心吧。
一个穿着青花布衣,收拾的整整整洁洁,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上去的中年妇女走出来,她的面容跟春儿有几分相像,是我记忆中的奶娘。
她先是问“你们找谁?”然后又觉得不太对,就仔仔细细的看着春儿,又看了我,好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太过高兴激动,眼泪就下来了。
春儿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娘~~~”
“春妹,娘的春妹啊。”奶娘抱着春儿,失声痛哭,来回抚摸春儿的背,“春妹,娘的春妹都长这么大了,不哭不哭,来让娘看看春妹。”奶娘擦用手擦春儿的眼泪,眼神慈爱的看着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