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下,上万的汉军就地休憩,极目处是密密麻麻的汉军阵营,人马混音,延绵几公里。
远处,红日西坠,眼前的大山沉默无语,西去的彩霞渐渐落幕,黑黝黝的大山印在青黑的天幕上,让人有无边的情怀可感叹,有无数的赋词欲赞叹!壮哉,远山!美矣,草原!
去病站在这大山前,胸中颇多感怀!这是他第二次重返这匈奴人崇敬的山脚下,再看这高山远景,去病那胸怀如这苍茫辽阔之草原般无际!
嗅着左贤王大军的微弱痕迹,去病的骑兵已经远离代郡很远了,去病的大军在大山间迂回往返多次了,今日又回到这大山脚下。他确信,不远处肯定有匈奴大军在休整,在躲避对决!
正是春夏之交,眼前的汉军,人欢马畅,人人意志坚定,准备好了继续战斗!军士们像那草原人一样,围着圈儿,你一语,我一拳地大口灌酒,大口嚼着肉干下酒!熊熊燃烧的篝火直蹿空中,仿佛要点燃兵士们胸中那被憋屈了很久的复仇之怒火,欲让那怒火更加猛烈更加旺盛!
多数军士的马上已挂上了丑脸的头颅,那灰白的脸死沉沉而又无奈地看着如火如荼的豪放草地,还有草地上年轻昂扬的军士们!这些年轻人的脸上都是那顽强战斗到底的不屈颜色!这些年轻人的心里都是那敢于死战的豪迈的战斗之心声!这就是去病带领下的大汉骑兵!
暮色大地上,整个大军都笼罩在绝佳的战斗士气中,全军弥漫着高昂的战斗意志,就等着找到敌人好好干一架!
大军兴致昂扬,上至去病,下至兵士,人人都枕着羊皮而眠,一旦有战报,兵士们可立时投入战斗,决不让敌人逃跑!
环顾四周,看着这战斗前的场面,去病那果断刚毅的脸上更见坚毅不屈,他不怕敌人偷袭,他就怕找不到敌人!
“将军,此次力战,我汉军已过沙漠到了这狼居胥山下,虽不见匈奴大军,不过,我汉军已经降服了楼专王和因淳王,将军已经大胜了!”去病身边的李敢豪言道。
李敢那大手雄壮地在腰上一叉,眼望着霞光下越来越沉静的大山,身上那刀如一条蛇般缠在腰上,好像随时就会出鞘,立时就能斩杀眼前的劲敌!跟着去病大战匈奴人,李敢那激荡的心中很有一种英雄相惜的味道,对去病更是心服口服。
“当然!将军此次本想和单于对决,不想,因淳王说,单于在西边,东边只有左贤王,将军在此迂回就是想力战左贤王和单于大军,凯旋而归!”破虏那话语更是嘹亮,简直就是仰天而吼。
“我等佩服将军,愿跟着将军大战王庭,定能胜之!”去病身后的匈奴因淳王握拳放声一语。
一边的卫二看了因淳王一眼,回过头就对着霍祁小声道:“你说这将军还真信任你们匈奴人,这因淳王降了将军,将军不派人送回汉地,居然带着他出击匈奴大军!”卫二连连摇头。
“真正的匈奴人最讲信誉,一旦敬重你,就会生死追随!”霍祁肃容道,“这因淳王和楼专王敬重将军,愿意跟着将军一统天下,他们和我一样!”
卫二敬重地看了看霍祁不说话了。
远眺大山的霍祁将眼光收了回来,抢了卫二手上的酒袋,仰头一灌,粗壮大手一抹嘴,凝视远方,说道:“我还真想回北海去看看!”那豪气的语声中有一袭怀恋之意。
“将军之名,大漠已经流传,估计,左贤王听闻将军之名,已经远去漠北,以避将军锋芒,今次,将军已经到达漠北,我汉军已斩首两万余,所获已经颇丰,再北去就很远了,不利我军,将军可下次再北出会那左贤王。”北地都尉刑山握拳建言道。
“本次大战,我骑兵五万,辎重更多,如此回去,如何对得起陛下和大汉子民?”去病仰天大声感怀。
去病那眼光越过眼前汉军驻地,远眺已经变得黑糊糊的高山,一转眼,就放声铿锵而语:“此乃漠南和漠北交界处,今次,越过大山,继续北进,我定当好好会会左贤王和单于,不战不归!”
“是,将军!”众将士朗声而言。李敢那坚毅的眼看着去病,眼中的佩服之意很重。
卫二提了那同样敬服的酒袋过来,去病仰脖倒了一口,雄健身躯一动,转身就向自己的驻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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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汉军一探报飞身下马,单腿跪地大声报告,“前面河流北发现匈奴骑兵!”
“传令!安稽押解辎重随后,骑兵轻装上阵,随我出击!”去病简单一话就做了安排。
蓝天下,草地上,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五万骑兵如那冬日北风般呼啸而过,远处草地上的兔子早就躬身钻入深深的地下,颤栗地听着这如雷般的恐怖声音渐渐远去……
很快,那宁静祥和的山地水草边,凶猛似草原狼群的汉军将那无处躲避的野兔般的匈奴部族及骑兵一一解决掉……
远处,去病骑马昂首阔步立在水边。
马蹄下的河水已经变色,那无头的尸身浮在水面,沁血的河水仍然无声流淌,像那草原水中仙子在默默地哭泣,哀哀地为这些匈奴男儿送行……
那边,汉军已经坐地休整了,一身污渍的兵士们在擦拭着带血的刀,一边等着去病的命令,一边打扫已冷寂下来的战场。
“禀将军,此战,我汉军活捉单于臣子章渠,诛杀比车耆王!”李敢骑着快马过来,粗声禀道。
“好,派人押回长安!”去病头都没有回就下了令。
看着眼前茫茫的草地,去病继续下命令:“大军就地休整,待探报有消息后再北进!”
探报回报,在漠北离侯山地区又遇匈奴部族,去病大军在山中继续迂回伏击,又击溃屯头王、韩王等三个匈奴部族及骑兵,并活捉三王。
每击溃一个部族,汉军就地补充给养。匈奴的战马也成了汉军的战马,匈奴的粮草也成了汉军的粮草,无所畏惧的汉军成为战无不胜的天军,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战场,哪里就是粮仓!
从来没有敌人到如此远的匈奴腹地追杀草原人,匈奴人恐惧着,左贤王大军更是回避着。可去病不干,他就要找到匈奴大军决战才罢休!他有无穷的战斗能力!有无人能比的顽强的战斗意志!有必胜的豪迈决心!他就要力战匈奴王庭!他要实现他那豪言壮志!
汉军已经远去大漠北很远地方了,马上的霍祁终于看到了他的家乡,看到了曾经杀狼的北海!
没有发现单于踪迹,去病在北海边怅惘而叹!
“探报,东南方发现匈奴大军踪迹!”李敢禀报。多日没有歇息,李敢眼中挂着血丝,那眼看着像那狼眼,跟去病一样,狠毒无情,李敢的声音也哑了许多,但那声音仍厚重有力。
“追!”已经找匈奴大军找得满腹都是火的去病,终于放出了那一直被憋闷的火焰,猛然大喊道。
夏日草原,碧蓝的天像那大海般飘浮着白云般的大船,那船不时变换模样,可再怎么变换都无法将地上这壮烈的战斗场面变幻掉,只能吃惊地俯身看着明艳日头下的杀伐屠戮……
去病那已经嗜血如渴的大汉骑兵,看到匈奴骑兵就红眼而上,除了跪伏降服之人可免被杀,其他的人都会被割头!
已经躲避多日的匈奴兵士,早没了战斗意志,面对渴望战斗的汉军,他们只能是那草地野兔,等着被斩杀……
一头猛虎带着一群狼,群殴一群兔子,这场面悲壮而惨烈,令人心寒……
左贤王不是兔子,他清楚他的对手,当听到探报说大军后部遭遇汉军,左贤王就做了准备,可他那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等到他准备后撤时,汉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将他围了起来!汉军的口袋渐渐合拢。
看着远处那高高张扬飞舞的汉字大旗和霍字大旗,左贤王冷静下来,开始思量战斗之事……
小山坡地上,去病骑马昂然而立,下面的战斗场面雄壮而惨烈,去病那眼色却很冷然,以至于变成了漠然,他那身后的战鼓一直不停歇,声声远播,激励着汉军勇猛直前,直至战死!
马上的去病极目四望,到处是格斗场面,烈日晴空下,战马嘶鸣狂奔,钢刀闪亮挥舞,杀声远上蓝天,直震静默的颤颤白云!
更远处,合围的汉军已经冷静地排成了列,举起了那不认人的无情弓箭,等着突围的匈奴人送上那血肉之躯的热血胸膛!
去病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左贤王的大旗。旗下,有人在指点着去病的方向,看来,左贤王也看见了自己,去病蔑然冷笑,那眼中的狠辣和狠毒是所有看到的人都会为之而颤栗的!
虽然隔得远,但左贤王已经感受到了去病的战斗之意志!那围绕去病周身的震天的战鼓气势,那霍字大旗呼啦啦飞舞的不败气势,那马上去病浑身的杀伐气势,这些都是敌人最怕的,也是最胆颤的!
左贤王那战斗的敏感神经已经感到了生死濒临的危险,死死盯看去病那纹丝不动的方向,好一阵子后,左贤王向身边的人大声喊了话:“撤!”
很快,坡上一直冷静梭看战斗场景的去病发现了左贤王大旗下的新变化,那战斗的旗帜还在翻飞,可那旗下的人却已经变了!
“他欲逃!”去病冷哼一声。
“李敢!”
“到!”
“带人夺旗夺鼓!”
“得令!”李敢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而去。
“破虏!”
“到!”
“守鼓,继续擂!”
“得令!”破虏大喊道。
“霍祁!”
“到!”
“随我追左贤王!”
去病一声令下,早就看得眼红的霍祁带着卫队已经跟着去病飞身向左贤王后撤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