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宝珠湖水顺通玄上人的洞府流走不少,湖面只剩原来一半大小。不待众人下水营救,燕良已经上了岸,将一名中年道士随手扔在岸边。
燕良不顾迎上来的兴州军士,强忍体内剧痛,在灵光身上仔细查探一番,最后在灵光袍袖中取出一个晶莹玉瓶,略一打量,从玉瓶中倒出一粒火红丹药服下。
燕良闭目凝神,察觉到到服下药丸后经脉的剧痛有所缓解,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灵光为不让我起疑,当时放毒烟时自己也没做防备,只打算等我和李伏罴毒发身亡后,自己再服解药。因而随身备好了解药。只是灵光却没料到我这个识水性的化气境修士会将洞顶法阵毁去,用湖水淹死了他这个不会水的筑基境修士。”
想到此处,燕良不禁微微有些得意,不过转念又想道:“灵光修为远胜与我,为何不直接用法器动手,而偏偏要用毒?”
不待燕良相明白,一旁的周禄迎上来,小心问道:“梁仙师,不知湖底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李将军又在何处?”
燕良听周禄发问,心中骂道:“总不能说李伏罴被这个老道毒死了,小爷我又引湖水淹死了这老道吧?”
看着远处矮山,燕良忽然想起灵光所说往事,望了灵光一眼,故作沉痛的对周禄说道:“我们三人沿石洞刚到湖底,就遇到一条蛟龙,李将军被蛟龙一口吞下,我和国师大人合力与蛟龙争斗,国师他伤心爱徒惨死,竭力死斗,与蛟龙打的两败俱伤。最终蛟龙借水遁逃跑,国师大人也伤重身亡。”
周禄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口中积水、耳目出血的灵光,疑惑不已,心道国师大人怎么像是淹死的呢?
想是这样想,周禄却不敢当着这位“梁仙师”说出来,只得一边急忙将燕良送回跃阳城,一边命人收殓灵光尸体,并向京中禀报这件惊天大事。
国师灵光身死!
跃阳城中周禄的私宅的一间静室,燕良闭目盘膝坐在一张卧榻上打坐。燕良此时双眉紧皱,清俊脸旁上隐隐透出一分乌青色。
片刻后,燕良睁开双眼,脸上乌青色缓缓退去,然而燕良眉头却又皱紧了几分。
“混账道士!”燕良忽然咬牙恨恨骂道。
此时距燕良从通玄上人洞府中逃出生天已过了两日,燕良靠着从灵光尸体上得来的解药,已经将蓝蚁膏的剧毒全部除去,受损的经脉服过伤药后也渐渐痊愈。
没想到灵明所下的不疑丹之毒提前一日发作,丹田中的剧烈麻痒突然爆发出来,让燕良几乎忍受不住,惨呼出声。
燕良慌忙服下灵光所开的解药,没想到解药此时已经显现出压制不住毒性的迹象了。
而且燕良看了灵光随身带的丹书和不疑丹“解药”后才发现,灵光所给的所谓解药,其实就是不疑丹!灵光让自己每到毒性发作前夕,再服下一丸不疑丹,借着新服下的不疑丹药性潜伏的一月,来推迟毒行发作。这法子表面看似靠不断服毒将毒发之日推迟,实际上十足是饮鸩止渴,犹如欠债之后另借新债来偿还旧债,日积月累,终有款项过大,借不到钱的那天。
燕良按灵光所说方法服药已有半年有余,体内积蓄的不疑丹毒性已经不能再靠这种饮鸩止渴的法子拖延,才会出现提前发作的情况。
燕良知道,自己所中剧毒已经不能再拖延,凝神细想片刻,一个人浮现在燕良脑海。
峰茏山女修鬼兰!
当时辛微带燕良到峰茏山,去请鬼兰替取出巳玄下燕良体内的十七根渺阳针时,曾见识过鬼兰的医术。燕良自问自己所见的人中,只有刚死在自己手中的灵光可与鬼兰的医术相提并论。
只是回想起当日鬼兰索要自己精血为医酬的场景,燕良心中仍是感到一阵寒意,心道:“这次上门求医要提前备好医酬,免得这妖女再给小爷放血。”
想到此处,燕良不禁有些犯难,燕良身上此时除了从侯仓、蒋尧二人身上得来的法器符篆等物之外,就只剩灵光所给的四瓶元乙丹。听当日侯仓和蒋尧二人对话,这元乙丹似乎颇为珍贵,,想来用一瓶元乙丹为酬,鬼兰应该会答应为自己疗伤。
跃阳城将军府,堂中几名着丧服的妖艳姬妾正在为李伏罴守灵,此时已经入夜,几名姬妾坐在灵堂前打盹。
忽然一道火光闪起,与李伏罴的灵堂相邻的国师的灵堂竟然无端燃起大火来。
几名姬妾吓得惊声尖叫,急忙喊人救火,全然没看到一个人影从李伏罴的灵堂一旁的屋顶上一闪而过。
燕良此时站在将军府中马厩中,正仔细打量着马厩中因火光躁动不安的十余匹骏马。打量一圈后,燕良选中一匹很是神骏的墨色公马,解开缰绳,向府外牵去。
刚走出马厩,就有撞上一名救火小家丁。小家丁看到一名青年牵着将军最喜欢的那匹定州马向府外走去,已是吓得语塞,刚要喊出声时,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燕良一连打昏数名侍卫和家丁后,竟是趁乱走出了将军府,没在惊动其他侍卫。燕良紧了一紧背上用道袍打成的包裹,跨上马,向周禄安排的住处疾奔而去。
次日早晨城门一开,燕良带好随身物品,向定州赶去。
一路上燕良风餐露宿,独骑行了二十余天,终于赶到了定州西境的峰茏山。
看着满山的白雪,脸色隐隐透出乌青的燕良此时却顾不上欣赏,将那匹黑马卖给一名出山的商队首领后,急匆匆向鬼兰所在山谷走去。
翻过两座山峰,又见到笼罩着灰雾的幽暗山谷。燕良有求于人,不敢向辛微那样冒然闯谷,定了定神,提气向谷中朗声喊道:“晚辈燕良,拜见鬼兰前辈。”
声音在谷中远远传开,不多时,一名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侍女走出谷来,打量燕良一眼道:“主人说了,要你快快离开,不得在此大声喧哗。”
燕良认出这是鬼兰的身边的小婢女,急忙取出一个晶莹青玉小瓶道:“烦请姑娘将这这瓶丹药交给鬼兰前辈,就说晚辈燕良有要事相求。”
小婢女好奇的看了看燕良,接过青玉瓶返回谷中。过了片刻,小婢女出来道:“主人召你进谷。”
燕良老老实实跟在小婢女身后进了谷。走过药田,燕良直接随小婢女走进山洞。
进洞后,鬼兰坐在一张石凳上正打量着手中青玉药瓶,见燕良进洞,头都不抬的淡然说道:“何事?”
燕良老实答道:“晚辈此时前来拜访,想向前辈换取不疑丹的解药。”
鬼兰沉思片刻道:“若要解不疑丹之毒,一瓶元乙丹也足够了。”说罢,抬头望了一眼燕良。
看着燕良隐隐透出乌青的脸色,鬼兰迟疑片刻问道:“你中毒多久了?”
燕良道:“一年。”
鬼兰又问:“那中毒时吃下了多少颗不疑丹?”
燕良道:“一颗。”
鬼兰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中的毒只怕不是不疑丹,还是另请高明吧。”
燕良见鬼兰发怒,急忙将灵光以毒攻毒,推迟毒性发作的法子仔细告诉鬼兰。鬼兰听后,沉默片刻喃喃道:“灵光上人果然名不虚传,真不愧在医道上浸淫数十载的大家!”
鬼兰说罢,又道:“灵光多半是重伤未愈,自问无法将你一举格杀,才会想出如此阴毒的下毒法子。不过若要是灵光不是身受重伤,你只怕已被他斩杀在当场。现在你体内的不疑丹之毒已经深入经脉脏腑,我看就是灵光活过来,也救不活你!”
鬼兰一席话如同晴天霹雳,燕良闻言,双拳不自觉的握紧。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知金丹境修士可有办法?”
鬼兰双眉微微挑起,愣了片刻道:“不疑丹不过是筑基境修士炼制的奇毒,想来不至于难倒金丹境修士。只是你中毒如此之深,只怕就是金丹境修士想要医治,也非易事。”
燕良点点头道:“烦请前辈告知晚辈魏国中修真门派宗门所在地点。”
鬼兰听燕良之言,不禁问道:“难不成你要登门求医?”
燕良道:“性命大事,成与不CD要试上一试了。”
鬼兰微微点点,转身走进一间石室,片刻后将几张纸和一瓶丹药交给燕良,道:“这是大小十九个修真宗派山门所在,再加上这瓶压制不疑丹的毒性的‘引生丹’,你那瓶元乙丹就此抵过。”
燕良此时自知命悬一线,也顾不得元乙丹,匆匆作别鬼兰,向跃阳城赶去。
半月后,跃阳城门外官道,一脸憔悴的燕良跃下已经脱力的骏马,向城外宝珠湖奔去。
入夜后,六名水性高超的渔夫被人出高价请到宝珠湖畔。六人冒着葬身蛟龙之口的风险,接连三晚,合力从湖底捞出一方石碑和不少古怪事物,全都已一斤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名公子打扮的俊朗青年。
第四日清晨,燕良将通玄上人的遗物装进两个大箱子,藏在在城外一座荒山之上,自己带了那方石碑,向毗邻兴州的庆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