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在墙角边找来一把扫帚和一个垃圾铲,然后风风火火到杂物房打扫去了。时间过得很快,待清扫完毕出来,心花见城子已侧头酣睡。她不忍打扰,悄然转身离开,不料把脚边的小矮凳踢到,惊醒了城子。城子感到有所不妥,赶紧抹去嘴角溢出的口水,站起来故意伸个懒腰,然后心虚地嬉笑说:“呃,刚才可能闻到农药味中毒了,休息一下现在浑身是劲。我来帮你吧,还需要做什么?”
“是啊,那股味道也差点让我窒息,不过现在我已经将房间打扫好了。”
“真的?你真勤快。那我们现在只要将东边工人房里的折叠床搬来,铺上草席,挂上蚊帐就可以了。嗯,让我想想还要点什么。哦,再搬个床头柜和加把椅子,就算大功告成。你看我想得周到吗?”
“哥,你对我真好。”
“不不不,别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呵呵,还是要谢谢你的关照。”
“以后我会一直关照你,你就好好留在这儿吧。”
“嗯。”
说完两个人便忙碌起来。城子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儿,但今天做得特别起劲,衣服一下子就被汗液湿透了。心花看在眼里,颇为感动。她刚想对城子说些什么,他却突然转身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说:“你在这坐会儿,我马上去拿两盆吊兰进来。吊兰可是净化空气的好帮手。”
“吊兰不是卖的吗?”心花听了却不安地问。
“不就两盆吊兰嘛,没多少钱,再说这吊兰多得是,不缺这一两盆的。”城子宽慰道。
“呃,我是怕……怕…….”心花有所顾虑,说话断断续续。
“怕我妈是不是?不用怕,有我在。我对自家花圃的两盆花还是有处置权的,别小看我了,小样儿。”城子说完就用食指刮了一下心花的鼻子,弄得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
最后,城子还搬进一盆玫瑰花放在床头柜上,令心花羞涩不已。
傍晚时分,花圃的人多起来。除了下午留在花圃招呼客人的芳姨外,其他外出的工人都陆续回来了。但“面包女人”迟迟未归,没有人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城子趁机过了一把“老板瘾”,装模作样地将工人们一一介绍给心花认识。
因为城子是个话痨,所以心花很快就知道姨妈的丰厚家底。仅这个两千多平方米的大花圃,就是附近一带的佼佼者,更别说算上姨父在乐州经营的数个高档茶庄、餐馆及酒店。在这样一个大城市,能同时经营多个产业及拥有众多物业,没有数十亿身家几乎是没人相信的。城子还饶有兴致地告诉心花曾经有个商人进来买花时就估算了这个花圃的地价。说到这儿,他还故作神秘地用手比划着。心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流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令城子甚为得意。接着城子又伺机凑近心花耳边悄悄说:“妹妹,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我爸妈。不然目光短浅的他们会立刻卖掉这个花圃。现在卖掉多可惜,因为那个商人说这个绝版中心地段的地价会不断地翻番涨,到留给我时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哈哈,这你可得替我保密,记住啊。”心花依然懵懂地点点头,笑而不语。
城子说的或许并不夸张。看这花圃,规模大,效益好,“面包女人”雇了三男一女做工人还嫌少。但精打细算的她为了控制成本,并不会随便聘请长工,而是喜欢到附近的街头临时雇佣一些盘踞在地上打牌赌博的无业游民。她精算得很,总会挑些牌运不好的人。而那些所谓的长工,都挤住在狭窄的板房里。其中工人阿丛、阿万合住一间,芳姨和老伴柱子住一间。在心花看来,除了阿万有些特别外,其他人都十分和善。
傍晚,花圃潮湿闷热,工人们忙完手里的活就挤到竹亭周围歇息。芳姨在厨房煮菜,心花不习惯闲着,便进去帮忙。这时,柱子叔、阿丛、阿万就陪着城子坐在竹亭喝起茶来。当然,主人的茶具是碰不得的,工人们得拿自己的水杯喝。柱子叔和芳姨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一把年纪了却没有孩子。当看见心花时,他老俩兴奋了一宿,仿佛这闺女就是他们家的娃!基于这种情感,他们对心花充满了父母般的慈爱。阿丛是个腼腆害羞的小伙子,善良淳朴的他对心花一见倾心,产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慕之情,但仅此而已,因为他谦卑地认为自己配不上这么美这么好的女孩。阿万不同,他看到心花时,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脸上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欲望。他迫切希望摘下这朵清水芙蓉,占位己有。不过他不想养着这么娇贵的花,因为他连自己都养不起,只渴望摘得美人芳心,快活一回。所以当这四个男人坐在竹亭里休息时,表面聊的都是花圃的事,但内心各有所思。
期间,阿万借故去厨房打热水,趁机接近心花,但碍于芳姨在场,不敢乱来。他先向正在炒菜的芳姨搭讪:“姨啊,今晚吃什么呀?”说罢故意凑近锅前,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嬉皮笑脸地说“哇,酸菜炒大肠!真香,真香,姨的厨艺堪称中华一绝呀!无奈我妈走得早,幸好老天爷照顾我,让我在这儿吃到小时候的味道。”芳姨瞥了他一眼,绽开满脸皱纹笑着说:“油嘴滑舌,小心掉锅里,哈哈哈。”确实,自从心花来到这里,大伙的心情都变得格外不同。芳姨更是喜上眉梢,笑不拢嘴,这下子如灌入蜜糖,压抑多年的母性终于有机会释放,令沧桑半百的脸上洋溢出女人特有的幸福。她欢喜地对站在一旁剥蒜皮的心花说:“心花姑娘,等会儿你吃多点菜,千万别让着这些饥肠辘辘的豺狼。”
心花抬起头,天真无邪地笑着说:“好,这么可口的饭菜一定要吃多点。”当沐浴在这种宛如冬日暖阳般的温情中,心花感动与伤怀,难免低头落珍珠。
但阿万步步靠近,心花生怕被发现,赶紧扭头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