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胖似蓬松面包的女人扭捏着腰身走过来,盯着心花绕了一圈,上下打量,然后脸对脸冷冷地说:“哎呦,怎么啦?大美人一来到就哭成这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将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受委屈了?若觉得委屈,就别来这里住啦。”
“不,我就要表妹住在这里,谁也不能赶她走。她要是走了,我也走!”城子双手抱于胸前,撇开脸耍着脾气说。
面包女人对谁都狠毒,只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一点,也许那是她最后的精神寄托。不过一听城子要跟“小妖精”走,她的自尊哪里受得了?曾经的伤痛一下涌入心口,将她瞬间淹没,亦将她多面孔的复杂本性激发出来。她善于换脸,连忙说:“啊,我的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好好好,我答应你,住就住呗。”
城子见事情奏效,便得意起来,拍拍胸脯傲气十足地说:“心花妹妹,看见了吧,我的威力。”
心花像着了魔似的,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会傻傻地对着面包女人笑。
“啧啧啧,果然是狐狸精的种。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珠子挖出来!哎呀,把我的儿子迷成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不行,我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把她撵走。哦,不对,我要痛痛快快地折磨她,折磨她,要向狐狸精报仇雪恨!”面包女人阴着脸,内心早已发了狂。一股杀气再次横露在眉宇中,不过很快她又掩饰下去。她端起茶托上的紫砂杯喝了几口茶,然后好似安然地坐在一张摇椅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哦,妈,心花表妹住哪呢?”城子关心心花的安顿,便问及面包女人。
“葭莩之亲罢了。喏,就住那间杂物房,空着也是空着。再说,我们也没其他房间了。两间工人房都住满了,也不好赶别人走啊。”面包女人起身走到长形桌子旁,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指甲锉锉着指甲说。显然,她对有关心花的一切都示以轻蔑的态度。
“杂物房怎么能让表妹住?就到我们的别墅去住吧,里面不是还有几间客房吗?你要是还不同意,那我就干脆让表妹睡我的房,我去睡客房。反正九月份我就要上大学了,以后很少在家。”
“哦?如果那个死鬼回来可如何是好?你的表妹恐怕就…..?”面包女人听了城子的话,气得心火直冒,但江湖老妖,总会掩饰得很好,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城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犹豫起来。确实,他开始怕他了,怕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心中至美的尤物遭受伤害。
面包女人显然掌控了局面,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而此时,城子的情绪风起云涌,瞬间又化成疾风骤雨来。他如同发了狂的野兽,一个箭步,端起桌上的茶托,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砰!”
一声巨响吓呆了面包女人,也惊醒了痴迷状态的心花。城子则喘着大气,僵直地站在那里,双手握紧拳头仿佛要与人搏斗一番。面包女人很快就缓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城子的发作,因为她知道他很快就会接受这个安排。
心花终于清醒了,见状不妙,马上劝说:“表哥,我住杂物房就可以了,不能占用你的房间。再说这房子比老家的好多了,真的,别担心,没关系。”
城子看着心花,怒气顿时消去,脸也变得柔和许多。但心花依然担心,便继续劝说:“哥,你就别操心了。我到这儿,已经给姨妈添了不少麻烦。求你了,哥,就听姨妈的安排,好吗?”心花看着”面包女人”变绿的脸色,开始央求城子,因为此时城子越是保护她,可能激发的矛盾越大。她不希望再出什么茬子,而且非常渴望留下来,就为了这个魔鬼般却让自己疯狂痴迷的女人。
“儿子,听到了吗?她都愿意住这样的房子,你还瞎操什么心?!事就这么定了!”面包女人对城子说完,便转身歪了歪嘴对心花说:“那个工人房里有张旧折叠床,你自己搬来睡吧。我可没时间再为你的事耗着,现在要去东郊看花苗了。”面包女人瞟了一眼心花,又小声添了一句:“识趣点对你有好处。”说罢便扭身离开。心花一直温情满满地目送她离去。
“妈,妈,要不在附近…..哎,哎,租房子可以吗?”城子想跟上”面包女人”继续商量,但被心花拉住了。“面包女人”加快步伐离开。
“哥,求你别再为我操心了。我今天刚来,以后还要和你们好好相处,给我留点余地,好吗?”心花一副苦苦央求的样子,城子看着便忍住了嘴里的话。再说那”面包女人”根本连头都不回就跨出了花圃大门,登上一辆面包车,刷地把门重重关上就离去了。
“嗯,好吧。暂时先委屈你了,日后我再想办法。从今日起,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妈那人你不用理会,她就这脾气。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尽力保护你,放心吧。”城子说完,就搭手朝心花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接着俯身去提行李,且说道:“你今天辛苦了,就让我来打扫房间吧。”说罢,便提起行李朝里屋走去。这是城子生平第一次主动干活。
“哎,哥,哥,等等我。我们一起打扫吧。”心花边说边追了过去。
他们一起走到杂物房前。城子伸手将没上锁的门推开,两只鼻孔马上钻进一股浓呛的霉臭味,不由自主地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半张脸,身体立刻退了出来。心花赶紧秉住呼吸,冲进去把竹窗打开,并将花肥、营养土、农药等分类装进几个空尼龙袋里,使足吃奶的劲儿将它们分批搬到通往后花场的一条过道上。城子觉得自己像中了毒似的,无力地坐到竹亭里的摇椅上。心花给他递了杯暖茶,略带心疼地笑着说:“哥,你先歇会儿。这些活我一人弄就行了。”城子涨着个大红脸,应了一声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随之刚才那股蛮劲开始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