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归榣山。
居所一如既往宁静,她站在屋檐下环顾,这一处,那一处,处处都有止浔的影子。
他坐在石凳上,说,“凉儿喜茶还是酒?”
他拈着花瓣,说,“生时妖艳,却只一刹,还不是融了尘泥……”
他淡然着神情,说,“若有一日,我离你而去,凉儿必要自重。”
止浔于她,犹如高堂,犹如尊师,犹如至亲。
她乃灵体,为他所造,汇集天地灵气,与他本为仙胎的心头血,一日一滴,足足百年,造就出一个世间仅有的美人。
他把她拉扯大,教她写字,教她生存之道,教她法术。
两万年的陪伴,止于他的情伤。
他遁世,她千里迢迢寻,甚至为他弑神。天界人人想诛她,却又畏于她的法力,后来,免不了一场浩劫,最末是一只灵蝶终了这恶战。
灵蝶在硝烟中化作四个大字——罢了。
于是就真的罢了。
她屈尊被囚万年,为他。
如今,他依旧不肯露面,她却忆君如初。
皇浦誉候了大半日吧,白昼难得无差事,他便在书房等,乏了,又在门口转悠。
灰蒙蒙的天,最终是降了雨。
豆粒般的雨珠一片一片地洒,淅淅沥沥,好生凄凉。
办差的时辰临了,他转身欲离去,身前却扑来个白色身影,直直,将他拥了。
苏言凉归了宅邸,见了那挺拔的身影,还以为是她朝思暮想之人,一个没忍住,就这样了。
她额头抵在他胸口,语气蕴着苦涩,“止浔。”纵有千言万语,于此,也只这一声唤了。
皇浦誉不言,亦不知从何说起,她认错人了。
他身上没有止浔的气息,苏言凉也意识到自己抱错人了,四目相对,她眼里并没有该有的惊愕,只有淡淡的失望。
然后,离去,若无其事般。
皇浦誉看着她离去时孤寂的身影,怀中残留若有似无的茶香。
见他嘴角漾着笑意,原来司主也有钟意之人,那笑意,显然是看戏时的饶有兴致。
苏言凉前脚进书房,常黎后脚也进。
“相好倒是俊得很,难怪不让我给你做媒。”他今儿个来本为公事,走过拐角,就见某位姑娘十分不害臊的拥了某位公子,实属罕见,于是他就远远的看,看样子是郎无情妾有意啊。
苏言凉督了一眼,笑得春风满面的某人,低头,翻阅书籍。
某人越发肆意,“哟,这还羞了。咱苏姑娘可难得动情,要不要我这过来人给点意见?”
“无事便归吧。”这要在平时,苏言凉已然施法将人逐出门了,这般心平气和倒是少见。
常黎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渐渐敛了,他知道啊,知道他是忆起止浔了。“那讲正事,司命托我与你说,天君有意让你渡劫,他安排在初冬,是位官宦之女。”司命本人不敢亲自拜访,渡劫之事乃天君强迫,他惹不得天君,更惹不得苏言凉。
苏言凉一顿,看着书的眼神有些深邃,天君那老家伙,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转告司命星君,我要转世为男子,天君若不肯,这劫我不渡。”
常黎一口气好久没咽下去,她的思绪果真一般人能及,“得,我还有正事,先走一步。”人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一日前,新任南斗重伤,可是你所为?”
“嗯。”她答得坦率,使得常黎欲言又止,又想了想,说,“新任南斗闭关养伤去了,对外界说是与妖搏斗时不慎中了埋伏。我觉得,他心悦于你。”
苏言凉冷笑一声,不答。
“走了走了。”常黎边走边叹,跟苏言凉讲男女之情等于对牛弹琴,人家完全不上心,苦的都是一厢情愿的谁谁谁。
她只觉得,风隐这谎撒的和水准沾不上一点边,能被妖重伤的仙,不是法术不精就是愚昧,新官上任,名声就毁的一塌糊涂,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