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鞭刑,昔日风度翩翩的皇浦誉也沦落到被人架回查察司的惨像。
巧在那时未秋在司内,于是就有了一番奚落。
“小子,这回遭殃了吧,跟你说了收敛点,你偏不听,啧啧,我都替你疼呢。”未秋虽是个掌事的,但私下里混熟了,那小嘴也不是一般毒。
全是跟苏言凉学的。
皇浦誉趴在桌上一言不发,想着受刑前施刑者让他自个儿挑地方的时候好在他机智的选了背,否则遍体鳞伤想坐下都得先考虑考虑开花的屁股。
皇浦誉死前二十有一,有生之年从未受到如此对待,鞭子落下那一刻他脑里只有一行字——“沦落了,真的沦落了啊。”在无限循环,细长的鞭子从他背上无情的划过九十九次,他没出过一点声,直到最后一鞭落下,他释然性且狼狈地跌落在地,那一刻他才真觉得苏言凉这人是真狠。
他也没听未秋酒精在得意的说些什么,只是困意袭来,就睡了。
梦里是他在树下小憩的场景,阳光恰好,微风习习,悠然得不像话。
皇浦誉醒来后都觉得荒唐,身受极苦,梦却那般美好。
然而更荒唐的是,皇浦誉一觉醒来就看见桌上赫赫然摆着一本谱命册,用意为——立马干差。
刚办完事回来的阿三看见皇浦誉那无奈的神情,好心提醒道,“想当初我错事被罚那回也才休息一天就得干差,你这一睡就是三天,那也是今早才送来的,司主对你算不错的了。”然后摇头轻叹往自己位上一坐,“司主月末得来一次,谱命册备好,还好你那被桃花折腾得凌乱不堪的桌子也得整理好,再出差错你真别想干了。”
皇浦誉的桌上,不止一点杂乱,什么传情用的信笺、信物,比比皆有。这些东西多了,他也懒得整理,反正有块空地他都能凑合办公,以至于日益增多,堆成了一座小山。
朝小山一望,边叹气边拿着谱命册往外走,“看来得去占个卦了,诸事不顺啊……”
查察司共五位差使,三男两女,与平常鬼差略有不同。
他们并非游魂,而是有血有肉的躯体,只是缺少温度。他们不畏惧阳气,而是阳光,直接照射一个时辰就离灰飞烟灭不远。
其余便大同小异了。
皇浦誉今日要谱的命册不算多。
助城东林氏产子,误城南张家婚事……
总之用法术游走于满城。
偶然间,督见柳树下一个孤寂的小身影。
男童脆弱的身躯倚在树干上,呆呆地望着左手握着的拨浪鼓,右手袖管空落落的,好生凄凉。
皇浦誉蹲下身子,捏了捏他柔软的脸蛋,看着袖管,问“疼吗?”
男童抬头,眼里是无神与茫然。
皇浦誉默,后自嘲一笑,凡人是记不住鬼差面容的,但半月前他两还玩得不亦乐乎,转眼就把他忘了,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抚了抚他的小脑袋,怜惜一笑,“以后别去河边玩了,照顾好自己,嗯?”
男童懵懂点头,看着皇浦誉走远,这身影似曾相识。
闲时他又去了茶楼,找个清净的位置坐下,一边品茶一边听曲。
今儿个这二胡,拉得略有凄婉之意。
不由得他念起故人。
生时常与家姐在府中凉亭品茶,说说笑笑,十分融洽。家姐出嫁那日便是他出事之日,时光如白驹过隙,也不知家姐过得是否安稳。
惆怅时又望向窗外,远远看见,柳树下仍有个小小身影。
那男童原本活泼,家中只有一位年老的奶奶,身世已然不幸,偏还有个断臂的命数,皇浦誉动了私心便妄自改了命数。如今才幡然醒悟,命数是早已定下的,又哪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
之前所做那都成了徒劳,就连那九十九鞭也白挨。
果然,三思而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