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陵见着楚鉴澈自然是规规矩矩地跪拜行礼,在他身上完全瞧不出陇西陆家人的骄矜之气,便是楚鉴澈对陆家人有再多不满,眼前这陆少陵他也说不出半点不好来。
“少陵快别多礼了,坐吧,”楚鉴澈搁下手中的御笔,随手指了指阶下的椅子,抬头看了眼看起来依旧弱不禁风的陆少陵,“你近来身体可好?”
陆少陵苦笑道,“我这身子,皇上也知道,不过是拖着些日子罢了。”为了陆少陵这病,陆家这二十年来访遍了天下名医、寻遍了各种古方典籍中的灵药,但是陆少陵这身子却没有丝毫起色。
“莫要如此颓丧,指不定哪天就会寻到医术高超的世外高人。”楚鉴澈一方面惋惜陆少陵这样一个治世之才的命不久矣,另一方面又庆幸他这个陆家嫡子的不中用,实在是矛盾得很。
“少陵从不惧死,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陆家就此倾颓。”陆少陵看着楚鉴澈说得言辞恳切,他这辈子有很多无可奈何,其他的他都可以不理会、不计较,唯独父母深恩难负,怎忍陆家满盘皆输?
楚鉴澈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了大胤的舆图前,伸手指了指陇西,“少陵,你且来看。”
陆少陵闻言上前,他对大胤的舆图并不陌生,对陇西的所在更是熟稔。
“陇西之地,进可直驱中原,退可固守天山。”陇西的契门关外,还有对大胤虎视眈眈的赫拔人,若是陆家想要造反、通敌卖国,对外勾结赫拔,大胤更是岌岌可危,这样一块军事要塞,如何可让有丝毫不臣之心的人镇守?
“皇上,陆家历代镇守陇西,一直尽忠职守,少陵的爷爷、伯伯和叔叔都死在了契门关。我陆家几代人都把血汗洒在了那块土地上,只为了守好大胤的门户,陆家对皇上之心可昭日月!”陆少陵双膝跪地,指天明誓,想到陆家军在陇西抛头颅、洒热血,却依旧磨平不了帝王的猜忌,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楚鉴澈拍了拍少陵的肩膀,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陆家镇守陇西的忠心,只是你也知道先帝定下了易军换将制,如今安东的黄将军已经递了折子上来了。”先帝早年定下了易军换将制,但是终其在位的二十年间,却一直未曾实施,如今楚鉴澈把这个拿出来说话,也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所谓易军换将制,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每过三五年就将边关的将领或兵士换一换。至于怎么换,其实也很简单,换将领就是各个边关的守将轮一轮,若是有老弱病残亡则上书给皇帝,由中央重新任命。兵士则除了边关轮换,另规定戍守年限,一般不会超过十年。
……
“小姐,影一亲眼见着那宫女进了惠慈宫,而后直接去见的李嬷嬷,只是这宫女身手敏捷,想来是个练家子。”影一的身影藏在灯火投在地上的阴影里,若是不仔细瞧定然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云桑倒是没怀疑过这宫女的身份,只是想着萧太后在这宫里的可用之人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多得多,“你且先去探探这惠慈宫如她这般的人有多少,千万仔细,不要露了痕迹,知道个大概也就行了。”
云桑估计连楚鉴澈也不知道,萧太后那个成日里木鱼声声的惠慈宫藏着不少练家子呢。这些人多半是为了取楚鉴澈性命留着的,云桑只要估摸着到时候不要伤了自己就行,所以不可不知也不必全知。
影一应了一声,只见烛火略微晃动了一下,他便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小姐,大公子让您不要担心,他以后出行定会更加小心。”等在一边的影二将云凡命他送进宫来的锦盒从袖中掏出,恭敬地双手呈上给云桑。
云桑并未立即打开锦盒,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我瞧着今日之事,不像是陆家和董家的手笔,我怀疑莫夫人,你且盯紧了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