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慈宫外古木苍苍,倒使得这里是这个三伏天,整个皇宫最最清凉的所在。云桑抬头看了看头顶遮天蔽日的苍绿,层层叠叠,根本瞧不见外头那灼眼的日光。在这里远眺,可以依稀看见掩映在这树木之后,惠慈宫飞起的檐角以及那无风不动的宫铃。
以前读到常建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总是难以思量其中的幽静美妙,如今走在这石板路上,倒是颇得几分趣味。只是不知这禅房中青灯古佛、木鱼声声的人,是否真的甘心于这样的日子。
李嬷嬷今日早就在等着云桑来,所以一听着宫外的小太监唱到“淑妃娘娘驾到”,便忙走了出来。李嬷嬷恭敬地给云桑行完礼,便陪着笑领着云桑去了萧太后的小佛堂。
“淑妃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萧太后正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左手佛珠右手木鱼,身上泛着淡淡的、由窗户上透进的光,看起来虔诚端庄、宝相庄严。
“臣妾在这深宫之中,对宫外的事知之甚少。”云桑依旧保持着半蹲行礼的姿势,那位装模作样的萧太后问着闲话,却始终没有喊起。
萧太后冷哼一声,站起了身,看了一眼依旧纹丝不动,嘴角带笑的云桑,打心底倒也是佩服南宫家的教养,“坐吧,哀家这个老太婆不过是与你闲话家常罢了。”
“能陪着太后说说话,这是臣妾的福气。”云桑只顾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仿佛这是世间难得的宝贝。萧太后手里有多少可用之人,云桑大抵已经摸清了,云桑还愿意来这惠慈宫,不过是安抚安抚这太久没见天日的老太太。所谓的孝成太子的旧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最多给楚鉴澈添添堵,实在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真的能在楚鉴澈眼皮子底下掀起些风浪的,还要数太后的娘家—山西萧家,不过要是她娘家人根本不管这老太太的死活,那就一点儿不好玩了。
“城南白果巷,往西二十里,有一家调料铺子,有卖山西的老陈醋,以前小黄子要是出宫,哀家一准让他带个十来斤回来,便是不喝闻着味儿都开心。”萧太后在拿到长命金锁之后,便连夜派人出了宫,南宫家的影卫确实是神通广大,她原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到南宫家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家铺子是山西萧家在京城的联络点之一,云桑不知道萧太后为什么要把它告诉自己,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太后这是思乡心切吧,日后若是有机会,臣妾也去买个十几斤的老陈醋来瞧您。”
“好了,淑妃,咱明人不说暗话。”萧太后放下了手中的念珠,示意李嬷嬷确认一下外面是否有人,在看到李嬷嬷点头之后便继续开口道,“哀家也不指望你南宫家会出手帮着对付皇帝,但是哀家希望你们至少别插手。”
云桑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吃惊地说道,“呀,太后,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听不明白呢?”云桑可不想和她做任何交易,必输无疑的一方,不值得她做任何的任何的允诺。万一到时候她被抓了,还要拉一个垫背的,自己岂不是很冤枉。
“淑妃不明白?那淑妃今天来哀家这惠慈宫作甚?”萧太后挑着眉看着粉面桃腮、雪肤杏目,美得不似真人的南宫云桑,真是气得肝都疼,这南宫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臣妾今日来,是为了陪太后说说话呀。”
“那淑妃可以回去了。”萧太后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疼,连带着整个脑子都疼得厉害。
云桑敛了敛衣裳,站起了身子,依旧是浅笑盈盈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萧太后的态度有半分不快,“那臣妾下回来陪太后娘娘打几局牌吧,不过娘娘得先知道您最大的底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