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内裴勉之坐在下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折扇,再过几天就是大暑了,纵使殿内放着冰盆,依旧是闷热得难受。不过裴勉之却像是丝毫不受这天气的影响,左手和右手,自得其乐地下着棋。楚鉴澈就没他这么好的兴致了,直接甩飞了一道奏折,冷笑道,“这群混蛋东西,真把朕当死的了!”
裴勉之摇了摇头,起身去捡起了地上的奏折,好言劝道,“陆家常年据守陇西,拥兵自重,自然有几分傲气。”
“得亏陆氏未曾诞下皇子,若是陆氏有子,他陆家是不是要朕现在就退位让贤?!”南宫家虽然权势滔天,但是一直以来还算谨守着为臣的本分,这陆家倒好,真以为自己是陇西的土皇帝了!若不是想要两家制衡,楚鉴澈只怕一天也容不得陆家继续做大了。
裴勉之尝了一口放了许久的冰盏,许多人喜欢在盛夏吃冰盏,他便是再热也受不了,所以一定得放置一些时候再吃。
楚鉴澈见他专心致志地吃着冰盏并不答话,便知他有些不那么动听的话要说,便直接开口道,“阿晔,你我之间,有话不妨直说。”
裴勉之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冰盏,浅笑道,“皇上还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登基的吗?”楚鉴澈原本一直不受宠,虽然及冠之年崭露头角,得到先帝的一些重视,但是不论是朝内还是军队没有一点儿自己的势力,若不是陆家鼎力支持,怕是这皇位怎么遭也轮不到他。
“陆家确实助我良多,但是这些年,朕何曾亏待过他们?!”楚鉴澈登基之后便册封陆昭陵为后,直接将陇西四州划给皇后作为属地,等于直接肯定了陆家在陇西的地位,另外还让陆氏掌管了陇西的盐、铁经营权,更是让陆家富得流油。甚至还私下答应陆家,一旦陆氏产子,直接立为储君,当然这也是东宫至今无子的重要原因。
裴勉之揉了揉鼻子,殿内的冰盆冰得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是楚鉴澈畏热,他这个做臣子的当然只能忍着,“陆家自然是要对付的,但是陛下就算动手也不能留下口舌,不然日后定会影响陛下的圣明。”
“勉之,你还真是事事为朕着想,听你这么说,你必然是已经有主意了。”楚鉴澈与裴勉之相交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素来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
因着楚鉴澈和裴勉之在议事,任何人不得入内,便是董氏如今贵为贵妃,也只能乾元殿外等候传召,若不是六安知情识趣让她在偏殿等着,她只怕是要晒晕在这日头下了。
六安看了一眼万儿身边的食盒,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沉寂多年的贵妃怎么会突然被皇上晋了位分,也不明白安分守己地守着儿子的贵妃怎么突然想起要争宠了,但是这都不是他这个奴才需要管的,他只是小心地放下茶杯,而后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陛下和裴公子议事还未完,您恐怕还得多等一会儿,陛下刚唤人添茶水只怕还要好一会儿。”
“不碍事,有劳公公了。”
董氏呆的这间偏殿坐东朝西,每日晒足了太阳,现在虽然摆了冰盆却依旧灼热得让人难受。董氏虽然热得额角汗水密布,却依旧端坐得纹丝不动,连着身边的万儿都是站的笔直,不见丝毫难忍之态。
眼前的这对主仆,便是见惯了人精的六安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个贵妃绝对是不可小觑之人。六安依旧是弯着腰恭敬十足的模样,“娘娘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的分内事。”
万儿在贵妃的示意下,从袖口掏出一早准备好的分量十足的荷包递给六安,笑着道,“娘娘的一点心意,给公公买些酒吃。”
六安对此早就见惯不怪,笑着收下荷包,“多谢娘娘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