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深山的山庄,早晨清爽而舒适,沐恩颠着欢快的步子,跑去爷爷的书房,自己昨夜终于把那本《古丹录》全部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夸奖自己的,而能够得到平时非常严厉的爷爷夸奖,是沐恩最大的奖赏。
“爷爷,爷爷,我能背下整部《古丹录》了。”沐恩跑进书房中,向桌后的爷爷洋洋自得地喊道。
“是吗?小羽真聪明。”爷爷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小羽?”沐恩皱眉不解“爷爷,我是沐恩啊!你怎么喊我小羽呢?”
“小羽”“小羽”爷爷挂着和蔼笑容的脸庞渐渐变淡,似乎就要消散不见。
“爷爷”“爷爷”沐恩急得大叫,想伸手抓住爷爷,然而手指却透过了爷爷的衣袖,抓了个空。
“小羽”“小羽”
羽艰难地缓缓睁开眼睛,随着眼前模糊的一切渐渐清晰,羽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是化名为古羽,且身在姬府之中了,眼前唤他的人正是姬伯父。
见羽终于睁开了眼睛,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姬恒贵,立刻喜上眉梢,伸手握住羽,“小羽啊,你可算醒了,这两天伯父真是寝食难安啊。”
羽一愣,半撑起身子,一旁的清珞连忙上前扶住他,“让姬伯父牵挂了,侄儿只是一时失血过多,身体无大碍的。”
看着羽还有些苍白的脸庞,姬恒贵脸上陡然一沉,低声问道:“小羽,你跟伯父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羽环视一遍房中的人,除了子衣,自己院中的丫环都在。
“子衣人呢?她现在怎么样了?”羽不答反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子衣的安危和自己身体的秘密有没泄露出去。
“那个小丫头,至从喊人进屋救你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谁问她都是一言不发,我们搞不清楚那丫头到底是不是和加害你的人有关,所以现在把她先关在后院,想等你醒了之后再做处置。”姬恒贵皱着眉头说道,羽听完后,心下一定,看来自己担心的两件事都没太大问题,他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姬恒贵说道:“这件事和她无关,那天她不小心食了有毒的包子,当时我身上的解毒丹药,需用人血侍服,所以我用了一些自己的血而已,伯父让她回我院子里来吧。”
羽的话并没有让姬恒贵打消疑虑,他眉头依然紧锁,左手不停地揪着下巴上稀疏的短须,“对那下毒之人的身份你可有什么眉目?”姬恒贵问道。
羽茫然地摇了摇头。姬恒贵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遣了春柳和夏荷去端些滋补的汤药来,又交待羽几句让他好好调养身子,便返身离去。
不一会,身着干涸了的黑色血衣,面带焦急忧虑的子衣,从门外飞奔进来,见羽躺靠在床头,正由清珞端着碗,用小勺喂服汤药。
“少爷”子衣轻呼一声,眼泪夺眶而出,羽朝她笑了笑,抬手招她到身边,“少爷”子衣哽咽着小跑到羽跟前。
羽看着还是当天一身血衣的她不由心生疼惜,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委屈你了。”
子衣坚决地摇摇头,“少爷,我不委屈。”
“这丫头啊,不知道拗的什么劲,不管我问她什么话,她就是一直摇头不说,结果白白受两天苦。”清珞摇头惋叹。
见夏荷,春柳不在房中,羽面带愧疚,“清珞姐,是我让她不要说的。”
清珞面露不解地看向羽,只是见羽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她便也没开口追问,伺候羽服下汤药后,清珞正待离去,门口又一个身影跨步进来,姬怀逸面色严峻地看着躺卧在床的羽。
“小羽,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谈谈。”姬怀逸看了一眼房中两个丫环,沉声道。
“少爷,那我先带子衣妹妹沐浴更衣去。”清珞知趣地说道。
羽点了点头,清珞端起药碗带着子衣,合上房门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姬怀逸才走到羽跟前,坐到先前姬恒贵坐的凳子上。
“弟弟,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你是爹在外面的私生子了。”姬怀逸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羽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现在身体贫血,自己肯定要喷出一口血来。
羽摇头苦笑,想向姬怀逸解释下这个误会,张了张嘴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任何佐证,来证明自己不是姬恒贵的私生子。
看着羽张口结舌的样子,姬怀逸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弟弟,你一定要相信哥哥,你不但救过哥哥的命,更是和哥哥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你尽快出府才能保你周全。”
羽苦着个脸,“现在我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确实不是你亲弟弟,你信吗?”
姬怀逸似乎有些恼怒,“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我?我爹是如何对你的,姬府上下都看在眼里,除了你是他私生子还有什么可能?难不成你还是我叔叔不成?”
羽嘴角一阵抽搐,苦于无语辩驳,只得暂时默认下这个口无遮拦的“亲”哥哥。
“虽然我并不在乎你会不会图谋姬府的家产,但姬府里面有人在乎,当年他们也曾对我痛下黑手,好在我命大,逃过一劫,但苦于没有佐证,证明他们就是幕后主谋,而且当年也不会有人把一个六岁小儿的话当真,所以我只好收敛起自己的小聪明,成了一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借以麻痹他们,实际上每天我都过得心惊胆颤,更是不敢出渝城一步,暗地里我还偷偷存下一笔钱,准备将来雇人除掉他们,半个月前的那次绑票,当匪徒们逼我写信诓你出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们再次动手了,想必是发现了你的身份,想一劳永逸地把我们两个一起除掉,而这次下毒之事,我爹也去报了官府,最后能查到的只是来我们姬府通风报信之人根本不是那村子的,而村子里的人更是从来没人见过那卖包子的小贩,事后这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其中的蹊跷昭然若揭。”
听着姬怀逸的辛秘旧事和对子衣中毒之事的推断,羽不禁沉下脸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搅进了关于姬府的阴谋之中,“他们是谁?”羽阴沉着脸问道。
姬怀逸冷笑一声,“我们的好表舅和好母亲,这一对奸夫****,当年被我不小心撞见他们在院中行苟且之事,于是想要杀我灭口,将我推入井中,想装成我自己不慎跌落下去的意外,好在当年照顾我的丫环心细,发现我不见了之后,立刻去井中查看,这才救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我。”
“母亲?”羽讶异不解,自己进入姬府后还没见过姬夫人一面。
“我是爹跟一个通房丫环所生,是庶出,而亲生母亲因产后失血早已过世,现在的姬夫人是后来才进门的,是渝城城主雷洪的外甥女,我们的表舅就是雷洪的儿子,雷万钧。”
“原来如此”羽点点头,随即皱眉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告诉伯父不是更好一些?”
“告诉爹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的一面之词爹会信我这个庶子的话?到时候他们再反咬一口,说我们居心叵测,我们反而有口难辩,你还是按我信中所说去做,先离开姬府,尽量洗脱跟姬府的关系,这些天我一直暗中找人联络高手,可惜还没人敢接我这一票,不过找人传些假消息,让你摆脱和姬府的瓜葛还是办得到的。”姬怀逸言语沮丧。
姬怀逸跟羽秘密商谈了一个时辰后,才心事重重地离去。第二天一早,羽起身简单拾掇一下后,便去拜会姬伯父,在姬恒贵的书房里,羽向他躬身行礼,“伯父,侄儿今日特来向你告别。”书案后的姬恒贵惊讶抬头,“侄儿为何突然辞别?可是伯父照顾不周?”
羽上前摇头道:“侄儿只是喜欢幽静,而城中太过吵闹,所以侄儿在城外置了一座小院,想搬过去居住。”
姬恒贵低头思索片刻,“既然已经置好新的宅院,伯父也就不强留了,那以后药铺的账目与丹方还是侄儿来经手过目吗?”羽有些吃惊,没想到姬恒贵这么简单就同意了他的请辞,连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得上。
“侄儿以后还是少出入姬府为好,毕竟这事要要掩人耳目,因此侄儿已安排了人,来代替侄儿接手药铺的事宜,他叫西丰,即日就会前来拜会伯父,到时候伯父先安排他做渝城分店的掌柜,而每月各个分店的账目也都交由他来过目,丹方也会由他转交给伯父。”
“如此甚好。”姬恒贵抚须含笑,点头赞许。这几天姬恒贵确实寝食难安,不过并不是担忧羽的身体,而是他确定了,有人暗中想对羽不利,甚至上次绑票案,姬府不过是受其牵连而已,而那幕后的动手之人,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洛王,可他既不想得罪洛王,又不想失去丹方,正两头为难之际,羽送来了解决之策,正中姬恒贵下怀,所以他不假思索,便应许了羽的请辞。
沐子衣爷爷所在的三岔村里,几个身影站立在一院子外,“少爷,清珞姐以后都不能跟我们一起住这边吗?”子衣看着这三岔村最大,也是最好的院子,撅着小嘴,脸上有些不舍。
“清珞姐还有重要的事去做,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偷偷去城里看她。”羽安慰她道。
看着院中一棵挂满了熟透黄梨的老梨树,和与姬府相比,显得有些寒酸的房子,羽有些兴奋地感叹道:“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