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这场闹剧,陈庆之与萧衍心中都是一片凄凉,难道真是树倒猢狲散,但看着眼前的一众兄弟,他们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各级军官约束手下兄弟,攻击队形,前进。”陈庆之补充命令道。
刚刚有些混乱的队形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
“兄弟们,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才走到了这一步,难道你们想就这样放弃吗。”陈庆之顿了顿,接着大声说道:“只要击败眼前这些最后的敌人,你们所向往的自由和希望,就已经属于你们了。”陈庆之没有向最开始那样用语言来激励,也不需要了,萧家军的士气已经到了顶点,给他们再多的压力很有可能便会立马崩溃,维持原状就好,只要陈明利害,上过一次战场的士兵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前军士卒开始走出灌木,到达雍州城下开阔平坦的地域,每一个人都被眼前的军队的规模所震撼,整齐排布的至少八千步卒,在其两侧和后方还有数不清的骑兵,与王朗所领乡勇不同,之前是在密林中,又分成四个方向,所以根本看不出来有多少人,直接面对也不会有太多的畏惧之心。此时则不同,这是在平原,没有任何物体阻挡,每一个走出密林的萧家军士卒都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庞大军队,俗话说,一过万人就看不到边际,事实就是如此。
更不同的是,这只军队不像之前的流民,没有木棍与布衣,每一个步卒都身着制式皮甲,手拿长槊,最前方的两排士卒更是手持半人高的虎头大盾,让人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意图。在其身后的骑兵,更是兵利甲坚,每一个骑士都是一身骑兵轻甲,钢丝编织的锁子甲闪着银光,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其坐骑更是比萧家骑兵的驽马要神骏百倍。
但没有一个萧家军士卒后退,甚至在看到如此军队后,连一丝慌乱都没有,他们已经养成了绝对服从命令的习惯,就算前面是火山,是大海,只要主将命令,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扑将上去。
前军步卒完全走出了密林,知道这时,萧衍与陈庆之才真正看到了对方的强大,坐在马背上的他们看的更清楚,八千精锐步卒加上绝对不少于前者的骑兵,他们分明还看到在雍州城墙上还有为数不少的弓弩手,虽然并没有弯弓搭箭,但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叔达,敌方势大,看来只能智取,强攻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陈庆之尽量把事情说的委婉,以免萧衍失了战意。
但萧家世代领兵,萧衍耳濡目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情况的危急。
“子云,对方主将似乎也是个不知兵的。”萧衍仔细看着眼前这支庞大军队的布局,陈声道。
陈庆之本来也有疑心,听到陈庆之说的,立刻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虽然陈庆之在行军打仗方面的天赋可称为天才,但毕竟是刚刚领兵,指挥的最大规模战斗才不过两千人,肯定比不上萧衍这个自小便看遍排兵布阵的,要知道,当年萧家大公子,左仆射萧懿最多时可是曾领兵二十万迎击北魏,单从战场敏感上,陈庆之不如萧衍也是很正常的。
陈庆之的天赋毕竟摆在那里,还没等中军全部走出密林,萧衍已经看出敌军派兵布阵的症结所在。
敌军步兵与骑兵同样精良,数量也大致相当,骑兵却排在步兵之后,这与萧家军的布局有所不同,萧家军的骑兵数量太少,陈庆之把其安排在步卒之后是把其作为全军的突击力量,是一股奇兵,为了减少消耗,如果遇上敌军步兵,萧家军步卒会从正面缠住敌方步卒,这样骑兵就有机会从侧面一举击溃敌军,如果直接用骑兵进行冲击,萧家军这点骑兵,可能敌人一轮羽箭攒射,萧家军骑兵就会彻底失了战斗力。
敌军骑兵数量远远多于萧家军,安排在步卒前方,一旦遇到萧家军这样实力悬殊的,一轮冲击就能从正面击溃。放在步卒之后,却给了萧家军以机会。
“萧刑,你带着中军骑兵,给我全部集中到全军左翼,等到我们与敌军短兵想接,你就趁着敌军骑兵来不及加速,敌军步兵顾不上你,你给我狠打敌军骑兵左翼,记住,不以杀伤为主,以驱赶为主,我要你像赶羊一样把敌军的骑兵给我赶向敌军中军。”听到陈庆之的部署,萧衍也当然明白了其用意。
“子云,还是你来亲自带领骑兵吧,我怕萧刑掌握不好分寸。”萧衍建议道。
“你放心,步卒这里我来压阵,你还信不过我吗。”萧衍看出了陈庆之心中得疑虑,一拳锤向陈庆之的肩膀。
“你轻点啊,我这不被敌军打死,先被你锤死了。”陈庆之笑着回了一拳。
“城墙上的弓箭手不用在意,你离远了他们够不着,离近了,两军胶着到一起,他们也不敢放箭。我们弓箭手少,两军距离四十步,你先来两轮投矛招呼着,肯定有奇效。”陈庆之笑着建议道。
“敌我双方差距实在悬殊,训练程度,武器装备也不在一个层次,唯一的破绽就是敌军主将,你们近身接敌,一旦敌军反应过来,你们便会万劫不复。时机你来判断,实在打不过,你就跑,向西,伯父伯母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就算豁出命也保得二老周全,到时候我们在柔然草原会合。到时候你来练兵,十年时间我们肯定能打回来。”两军差距太大,萧衍不忍心让这个兄弟为自己殉葬,于是宽慰道。
“还没开战呢,就想着跑,别忘了,我可是主将,你这扰乱军心的罪名我先记下来了,等打完了,我要亲手打你二十板子。”陈庆之当然明白萧衍的用意,但在他心中,也把萧衍视做亲人,抛弃兄弟而苟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好,打完这一丈,你想打我多少板子,我都受着。”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