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军一边由行军长队变为攻击纵队,持槊步兵在前,投矛手在中,三百弓箭手在后。一边向雍城进发,转眼间距离雍城已经只有不到十里,周围的密林也变成了灌木,雍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萧刑,你带三百骑兵在全军之后组成攻击队形,随时准备冲击敌军。”陈庆之看着萧家军一点点变阵,渐趋成熟,又想了想,补充道。
“诺。”萧刑拱手行了一礼,随即带着骑兵开始列阵。
萧衍暗道一声好,实际上,虽然萧家军的成长很明显,但更明显的是陈庆之的愈发成熟。
“将军,雍城下发现大批士卒,敌我不明,我们没有冒然前去试探。”一组斥候从全军前方回来,从侧面绕过整个步兵方阵,穿过中军为斥候留下的通行道路,来到陈庆之与萧衍近前,为首斥候说道。
“大概有多少人。”陈庆之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难道事情真的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成。
“超过八千步兵在雍州城下列阵,还有不少骑兵源源不断从城中开出,能看到的不少于两千人。”斥候骑兵也知道事情不好,陈声道。
“什么,两千骑兵。”萧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雍州城,他虽然知道雍州城作为边城要塞,其中肯定有边军,郡兵驻扎,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军队,在他的以前所设想之中,朝廷兵马在此地伤亡惨重,又刚与北魏议和,应该不会在此地放太多士卒才是。
“你先归队。”陈庆之不想让畏战情绪在士卒中传播,看了萧衍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惊慌的语言和表情,自己则并没有发表任何已经见解。
萧衍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收敛表情,待斥候退下后,他才小声对陈庆之说:“不提那八千步卒,光是两千骑兵就不是我们能阻挡的,我们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步兵,仓促应战,可能连对方一个冲锋都抵挡不住。”
陈庆之听完萧衍所说,并没有立刻回答,萧家军遇上敌方骑兵,所处境遇就好像之前那八千轻骑兵对上萧家轻骑兵,并且萧家军步卒也并不比之前的流民士卒好到哪去,能支撑到现在,全靠的是一场大胜,以及杀人之后的血勇。如果敌方真的是正规齐国边军,那么己方的下场可想而知。
“萧衍,敌军势大,我们不是对手,实在不行,就投降吧,不管怎样,老家主也是齐皇的族侄,就算投降,朝廷也不会难为我们的,大不了做个富贵闲人,总好过死在这里。”不知何时,孙守仁已经骑马到了陈庆之与萧衍身后,他似乎是听到了刚刚萧衍所说,还没等陈庆之说什么,其便连忙说道。不知不觉连称呼都变了,不再尊称萧衍为家主,反而直呼其名。
“孙先生,你怎么来了。”萧衍面色有些发冷。
“孙先生,您先回车上吧,这里有我跟萧衍,您还信不过吗。”陈庆之知道萧衍要发怒,急忙拍马挡在了两者之间,他当然也看出了其居心,但现在还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陈庆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初老家主临终前委派你辅佐萧衍,我就感觉不对。萧衍,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他的狼子野心吗,他就想用我萧家弟兄的命来实践他的那些兵书战册,你不看看,从建康城到现在,我们已经失去多少弟兄了,你难道还想让他害死更多兄弟吗。”孙守仁到现在也不怕跟眼前两人撕破脸还在他的心中已经认定这是一场十死无生的战斗。
“孙先生,我父亲生前一直十分敬重您,所以我才敬您,喊您一声先生,但还请您不要侮辱我的兄弟。”萧衍此时的面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家主啊,您在天有灵,看看您的儿子吧,您快开开眼吧。”出乎两人的意料,孙守仁竟然直接滚鞍下马,跪在当场,如市井泼妇一般哭喊起来,所有的萧家军士卒连同最前方的步卒都回头看中军发生了什么,整个原本还算完整的阵型为之一乱。
“孙先生,你要是怕死可以跟家中长辈在一起,只要我们的兄弟还有一人还活着,就不可能让敌人把刀砍到你头上。”陈庆之也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知道绝不能让其继续再这样胡闹下去,只得低声劝解道。
“家主啊,你开开眼吧,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啊。”孙守仁继续喊道。
“孙先生,如果你想走,我不拦着,你要多少盘缠,我都给你,你要是再胡闹,休怪我不顾往日情分。”陈庆之做梦也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这个孙先生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但不管怎样,他也算是自己与萧衍的半个授业恩师,尤其是自己,大部分的心计谋略,几乎都是他教的,他又怎会想到,这个孙先生会将其用在自己身上呢。
听到陈庆之的话,围在中军四周,一边负责保卫陈庆之与萧衍,一边随时准备突击的斥候骑兵们纷纷拔出了手中佩刀,他们大多数都与这个孙先生有过一点接触,谁曾想,竟是这样落井下石的一个人。三百骑兵皆怒目看向孙守仁。
“一群匹夫,好,萧衍,你翅膀硬了,等你死了,可千万别来怪我。”孙守仁虽然嘴上厉害,但是对上这一干杀神,气势上便弱了不少。
“来人,给我把这个扰乱军心的东西给我拖走,他愿意跟着,就让他跟着,他愿意走,谁也别拦着。”此时虽然陈庆之为一军主将,但不管于情于礼,陈庆之都无法下令惩处,萧衍看到兄弟脸上的难过之情,自己也十分难受,便开口替其赶走了这个小人。
“不用你们赶我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看着你们,陈庆之,萧衍,我就看着你们两个把萧家败光,看你们到时候死了,谁来给你们收尸。”说完,孙守仁一拍袖袍,竟跟兔子一样用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速度跑远了,似乎还生怕陈庆之会下令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