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指挥的本阵方向,他能明显看到陈庆之带领的骑兵队发生的一切,变阵,斩将,夺旗,他为这个兄弟骄傲。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另外的敌军已经从三个方向冲了上来。
六千敌军虽然分出了一千夹击陈庆之的骑兵,但是剩下的五千依然是自己的近三倍。他相信陈庆之的能力,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一定能冲出去。他现在要为自己的兄弟守住本阵,这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树上的兄弟自由射击,重点照顾低级军官和旗手。”由于没有令旗钟鼓,萧衍只能将命令传给手下的传令兵,再有传令兵将命令传到五十多个弓箭手中的领头者。
羽箭的破空声此起彼伏,随意稀疏却同样致命,敌阵之中不时传出重伤倒地甚至死亡者的哀鸣。从本质上来说,敌军与萧家军一样,都是仓促组建,甚至还不如萧家军,毕竟萧家军中还有三百多萧家家将充当骨干,而在敌军中,所谓的骨干低级军官,除了跟随那位王郡守平时为虎作伥的一班衙役,就是其在市井中召集而来的大侠小侠。欺负独门寡妇,丧父孤子,聚众打架,迎风向人眼里吹沙子兴许还有一套,上了战场,立马现了原形。
萧家军仓促组件的弓箭手大多都是山中猎户,平时猎杀个野兔,狐狸是再寻常不过,其中领兵的低级军官更是萧家从小培养的正统弓箭手,其中佼佼者甚至能在马上射中飞奔雄鹿的眼睛。
让这些杀神看上了,这些敌军低级军官还有的好,不多时,距离萧家军本阵最近的敌军中已经再也找不出伙长以上军官,代表各自主将的各色认旗,也在萧家家将的重点照顾下少了一大半,敌军攻击阵型为之一乱。不是因为萧家弓箭手的发威,而是因为周围的军官被击杀,这些大侠小侠平时没少欺负他们,看到萧家军不杀小兵反而照顾军官,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汉子们心中竟暗自窃喜,心想再也不用被前者欺负了。
“都给我稳住,他们只有一千人,我们是他们的五倍,没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王郡守看本家阵型开始混乱,大喊道。”杀光他们,肉干酒水管够,答应兄弟们的粮食也一两都不会少。“
对于这些前流民来说,粮食显然比金银更有诱惑力。
“兄弟们,跟我杀了。”没有被击杀的残存的小头目看到麾下兄弟有了战意,纷纷在其上又添了一把柴火。“杀光他们,全家老小都有活路,输了,就只有死。”在大小头目的带领下,还有些犹豫的敌军开始加快进攻步伐。
“弓箭手,给我压制敌军。”王郡守开始对麾下弓箭手下令。五百弓箭手在队伍的最后放列队,单从队列整齐上看,这些弓箭手的训练程度甚至赶不上萧家军。装备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匈奴骑兵擅长使用的三石角弓。
对于弓箭手而言,汉朝飞将军李广早已有了定论。为将者当以百步之外射中从平地探出的兔头为佳,为兵者则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听从统帅的指挥,以尽可能的向主将指示区域射出尽可能多的羽箭为佳。
萧家军家将组成的弓箭手队伍能做到这一点,加入流民后,每个人的装备,素质参差不齐,再加上没有经过协同训练,很难达到前者的要求,所以萧衍才让这些弓箭手做回了他们猎人的老本行,专门猎杀敌军将领。
而王郡守的弓箭手队伍,甚至没有一个称职的统领,唯一的一个校尉级军官则只会上蹿下跳,大喊着“给我射,射死他们,给我射光手中的羽箭,给我射死他们。
五百只参差不齐的羽箭经过五百张参差不齐的弓发射向萧家军本阵。
“藏身。”萧家军低级军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自然知道应对羽箭的最好办法。只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各低级军官便约束麾下士卒藏入了身前作为本阵防御武器的大车的阴影下,仅仅只有三排的萧家军,正好能够全部躲在其身前大车下。
五百支羽箭淅淅沥沥的像小雨一样砸向萧家军,犹豫弓箭手的训练素质低下,其中一半没有到达预定目的地。萧家军本阵本就依托密林所建,茂密高大的树木又阻挡下剩下一半中的一半。仅仅只有四分之一的羽箭到达预定目标,却几乎全部被大车阻挡下来。
五百支羽箭造成的杀伤仅仅是两个萧家军新兵的腿上的轻伤,也许是因为初上战场,这两个新兵的小腿漏了出来,被流矢射中。只是皮肉伤,甚至只要经过简单的包扎就能重新回归战场。
几个萧家军家将看到敌军弓箭手雷声大雨点小,竟然如此不堪,忍不住笑出了声。其身边的新兵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能够在两军对垒中笑出声,心中曾经的紧张放松了少许,又想到敌军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可怕,甚至比自己一方都不如,心中愉悦,笑声此起彼伏,在萧家本阵中连绵不绝。
“弟兄们,看到了吗,他们都是一群废物。”萧衍适时的鼓舞士气。
“砸烂他们的胆子。”没有人组织,一千五百萧家军却像是一个人,发出同一个声音。与之前经由陈庆之鼓舞不同,这次才是他们内心的呼声。其声,声震九天,这是萧家军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弟兄们,让他们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汉子。”不再需要下级军官的约束指引,萧家军如一个混元的整体,在大车组成的本阵后组成一道坚实的壁垒。
虽然发现萧家军本阵没有主将宣传的那样脆弱,但两军相隔已经不到三十步,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枪兵听我命令。”萧衍没有在意淅淅沥沥从对方队列中疾驰而来的流矢,站上了刚刚陈庆之站过的物资堆,他需要看清两军之间的距离,以做出最精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