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灵随着秋心在地下水道大步穿行,可随着弯路越转越多,无灵也无法记住来路,好在上方岩壁时不时露出气孔,射进少许零星光线弹到地面。
二人行至一处岔道,秋心忧心忡忡道:“无灵,我看我们不如还是回去,这条路虽然平日运送杂物时,经常来往,可自从我逃离海窟恐怕已有变化,万一遇上什么鲛人,你我无法应对,可就糟了。”
无灵心想这些鲛人虽说只有一阶,可一个个都似常人眼中力拔千斤的怪物,虽在爷爷手中是刀俎鱼肉,板上钉钉,可如他遇上,恐怕还真不是对手,若是遇上一群,可就糟糕至极。
他犹豫道:“姐姐担忧的并非没有道理,容我想想——”他眼前灵光一闪,望着手背道:“我叫个帮手出来,有它在,定可无忧。”
他意念一动,碧草仙印浮现而出。
秋心捂嘴轻咦道:“这是?”
无灵笑道:“姐姐不必害怕,这是我手背封印。”
没等秋心理清头绪,无灵目光一凝,手背之上一道火红虚影脱印而出,转眼化为一头赤艳飞鸟,鸣叫婉转,翼展足有一米,双目狭长碧绿,神态倨傲,爪黄羽亮,尾边隐有红缀,额间一缕火焰花钿,正是“小烈焰”。
秋心望着悬在空中的小烈焰,本能产生一种恐惧,躲靠在无灵身后,目光慌乱道:“无灵弟弟,这是什么?”
无灵哈哈一笑,道:“姐姐放心,不必害怕。”他望着飞在空中扑动翅膀的烈焰,心想这小家伙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木筏上追着他跑的笨鸡了。
空中的小烈焰似有所感,飞落在他肩头之上。秋心连忙闪开,捂着胸口,显得紧张兮兮。
可烈焰却鸣叫一声,似在示威。
无灵不觉肩头一重,心想好在于修武一道有所修炼,不然恐怕连这“缚鸡之力”都没有了,他转头道:“秋心姐,不必害怕,这是烈焰,是——”他本想说是三目神鸡的后裔,可转念道:“一级灵兽,当然跟我还是很亲的。”小烈焰似乎听懂无灵所言,趾高气扬的又鸣叫几声。
秋心拍着胸口,连喘几口大气,望着小烈焰摇头搔耳,啄食羽毛的模样,不由噗嗤一笑,可望着无灵一脸的天真爽朗,心中滋味更觉无奈,她埋怨道:“无灵,你怎么不先说一声,你可吓坏我了。”
无灵声音稚嫩道:“说了,估计你也会被吓到,反正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
秋心白了无灵一眼,道:“算了。”可她神情依然有些飘忽。
无灵似看出秋心的心思,道:“放心,秋心姐,小烈焰虽然刚成长到一阶,可是论实力即使是二级鲛人也未必是对手,只要不遇上像刚刚的那个大胖鱼,就没事。”
秋心点了点头道:“竟这么厉害?我对灵兽什么的,还真是一窍不通,以前在家中听闻什么奇兽就觉得很厉害了,不过前辈刚刚铲除的那个怪物,在天锁海窟里坐第三把交椅,应该不会再遇上比他更可怕的敌人。”
无灵稍有好奇,问道:“第三把交椅?”
秋心道:“是的,这天锁海窟是那些海中鲛人所建,至少已有二十载,我被抓到这里也快三年了。”她的目光渐显哀伤。
无灵道:“竟是这样,不知那另外两把交椅坐的是什么怪物?”
秋心如实道:“我只知也应是鲛人,不过排行第二的,即使是我们这些被囚困于此的人也没见过,只是每当那沥黄怪物喝的酩酊大醉,在外谈及时,目光里透的尽是蔑视,倒是住在最里一层的鲛人头领,极为冷血,不苟言笑,即使是沥黄怪物在它面前也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出格。”
无灵不由浮想,这天锁海窟,鲛人猖獗,建筑也极为怪异,宛若圆盘,每隔数十丈,就分出一层,罗列而起,如是这般无休止的扩建下去,不知要用多少人力,多少鲜血灌溉,之前他在海上就已听秋心讲过这些鲛人如何凶残,抓来的人丁,无论男女老幼,都没日没夜的劳作苦力,一不顺眼便出手大骂,轻则伤残,重则身死,一旦精疲力竭,身患重病直接丢入大海,当是可恨至极。
他想到此处,哼道:“这天锁海窟既然让我爷爷遇上,定给它拆个稀巴烂!”
秋心摇头道:“无灵,前辈真有把握?前些日子也来过两个道士,击杀了不少鲛人,可后来也不知因何缘由,无影无踪了。”
无灵道:“放心吧,秋心姐,爷爷既然亲口承诺,定然能做到,即使天塌下来,他也能撑得住。”不知从何时起,天魂月在无灵的眼中已如神话。
忽然小烈焰朝着前端鸣叫数声,似有警惕之意,无灵望着前方岔道,双目放光,宛若明珠,喝道:“谁在那里,快出来,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
毫无察觉的秋心神色一惊,即因无灵的目光,也因前方扭捏走出的蹉跎身影,她捂嘴轻咦道:“怎么会是你?”她一脸的惊讶。
只见一个男子从阴暗的角落里蹒跚走出,面色蜡黄,一脸拉碴胡须,身着一件油腻污秽,算不得衣衫的外套,看似五旬上下。
无灵正自疑惑,却见中年男子洞张着眼睛,声音胆怯道:“莫非是秋心小姐?”
秋心神情恍惚,记忆隐约回到过去,道:“你莫非是引航的?”
蹉跎男子也是一脸惊愕,道:“小姐还记得在下?”
秋心神色激动道:“真是薛伯伯?你不是失踪了?怎么会躲在这里?”
蹉跎男子瘸着腿,缓步蹭来,道:“唉,一言难尽。”
这中年本非瘸子,而是曾在秋心父母的商船里担任要职,后发生海难,被鲛人挟持,在天锁海窟一次骚动中失去下落,而秋心的父母也在那次骚乱,永远离开了她。
秋心本以为这薛伯伯不是死了,就是侥幸逃离,没曾想今日竟在这里又能见到,心里既是激动,又悲由心起,可一旁无灵,却觉得这蹉跎男子有些古怪,不免戒备。
那薛姓中年望着无灵的目光,又扫了眼无灵肩头的烈焰,问道:“秋心小姐,这位小兄弟是?”
秋心恍然道:“他是来救我们的。”
薛姓中年一脸意外道:“救我们?”
秋心点了点头,道:“是的。”
薛姓中年道:“莫非刚刚上面的躁动和建筑的倒塌是你们所为?”
无灵心想他二人在下方穿梭,爷爷自然在上方大干一场,便抬头道:“不知这位薛伯伯,你为何人在这里?”
薛姓中年闻言叹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那次骚动失败,我便天天猫在这里,饿了就抓些海味,老鼠充饥,累了就躲进隧道深处睡觉,浑浑噩噩,早已不知白天黑日。”
秋心闻言大感神伤,道:“薛伯伯,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了。”
薛姓中年喜道:“是嘛?小姐,我等这一天已很久了,你真的有把握?”
秋心点了点头,望了无灵一眼,道:“无灵的爷爷定可帮我们报仇雪恨。”
薛姓中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你们途经此处是为何?”
无灵道:“我们在寻宝,不知薛伯伯可知道藏宝室在何处?”
薛姓中年闻言一惊,道:“藏宝室?”
无灵道:“是的,你知道?”
薛姓中年犹豫道:“这个。”
一旁秋心道:“无灵,不要为难薛伯伯,我带你去。”
无灵道:“好吧,秋心姐。”
秋心道:“薛伯伯,一起来?还是到上方先会合?”
薛姓中年道:“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多有不放心,而且我还要拿回些自己的东西。”
秋心道:“好,那就一起去。”
这条通路中岔道蜿蜒纵横,阴森黑暗,而秋心却仍能辨别方向,引领着无灵快步穿行,而薛姓中年则目光如常,拖着撇脚,紧跟在后方。
待得离秋心所指的出口越来越近,薛姓中年忽然抢先一步,道:“前方多有难测?不如我先去探查一二,你们也好有个防备。”
秋心迟疑道:“那有劳薛伯伯了。”
谁知薛姓中年走到暗道门口,忽然一停,手快如电的按向旁边一块石头。
咣当一声,一道从天而降的铁牢将无灵和秋心罩在其中。
秋心一脸诧异,无灵眉头微皱,而对面的薛姓中年,脸色由淡淡慈祥,转为暗暗阴森。
秋心惊道:“薛伯伯,你这是何意?”
薛姓中年冷冷一笑,道:“丫头,这条路老夫也极为熟悉,准确的说应是老夫开凿的。”
秋心一脸惊讶道:“怎么可能?”
薛姓中年阴笑道:“没什么不可能。”
秋心神色复杂道:“什么意思?薛伯伯你不要吓我?”
薛姓中年神色一板道:“丫头,你应该以有所察觉了,难道还要让我点破?”他脸容变幻不定,竟一会儿似人脸,一会儿似鲛人。
秋心神色大惊,咬着嘴唇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她目光呆滞,难道说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薛姓中年阴笑道:“不好意思,实在把你们瞒得好苦。”
秋心望着那熟悉的面孔,按着牢不可破的铁栏杆,竟目光含恨道:“难……难道当初怂恿我父母出海的……”
薛姓中年冷冷一笑,道:“不好意思,暴动之所以失败,也是我泄的密,因为我本来的身份就是天锁海窟的二当家。”它目光瞬间变得阴沉可怕。
秋心顿时坐到在地,目光空洞,道:“怎么……怎么可能……”
薛姓中年不以为然道:“现在你们已是瓮中之人,待大当家拿下上方老儿,一切就会恢复如初。”
却闻无灵怒斥道:“开什么玩笑。”
薛姓中年闻言笑道:“小子如今你还能神色如常,倒也不易,可结果依然注定,挣扎也是没用。”
无灵神色淡定道:“是嘛?”
薛姓中年道:“当然,如果你肩头那只小鸟尚在外面,或许老夫还有所忌惮,可如今你们身在瓮中,即便它再厉害,也冲不出这玄钢打制的铁牢。”
“说的也是。”无灵慢条斯理的走到铁栏杆前,朝着小烈焰吹了口气,他目光一凝,小烈焰竟由实体化为虚像,一点点流入他右手手背。只见他将右臂伸出铁牢,灵光又是一闪,小烈焰又一寸寸浮现而出。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快的薛姓中年没来得及反应,待他醒悟,小烈焰已飞动着双爪扑袭而去,他连忙侧躲,可小烈焰紧追不放,又扑了过去。
而无灵则在秋心惊讶的目光下,身体柔软的穿过铁牢,从腰间取出十枚灵石,毫不留情的连珠射出,十道火球扑射着火光飞驰而去。
灰色鲛人措不及防,被五道火球击中,痛叫连连,半只身躯登时焦黑,它虽是二级鲛人,可天生实力不足,只因通的变幻人形,心性狡诈,时常拐引船只,才坐上这第二把交椅。
此时它已走投无路,眼见小烈焰双爪毫不留情的挥至而去,倏然眼前一黑,脑瓜撞在石墙之上,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