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驾着木舟划来的一男一女正自踌躇是否现身,却见一脸容可怖,体态肥硕的沥黄鲛人飞身而落,不由暗暗咋舌。
他二人身为名门弟子,自然看出这肥硕鲛人非寻常妖物,反似力大如夔,即便凭他二人真水境的修为也不敢说完胜,但孩童身旁的黑衣老者却给他两人一种如坠深渊之感,仿佛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崖,即使是他们师尊也从未给过他们这种压力。
可沥黄鲛人却似没有察觉到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反是将凶光憨憨的眼睛投向无灵,尽是骄狂淫溢之色,道,“小牛犊,莫非你想找死?”
它纵声大笑,身后面目不一疙瘩密布脸腮的沥青鲛人也随之大笑,似乎已忘记刚刚惨死在老者手上的鲛人护卫。
无灵道:“我只知我这一路飘来,吃尽了鱼类,什么凶兽水妖的也见过不少,不过就是没吃过鲛鱼,也不知是个什么味。”
沥黄鲛人闻言大怒,道:“臭小子,你这是找死!黄泉路上,莫怪鲛爷手下无幼弱!”
一旁秋心显得极为害怕,急道:“无灵小心!”可她望着不动声色的天魂月,却又隐隐有所期盼,而那沥黄鲛人则骄横道:“秋心,这就是你搬来的援军?我这就将这老幼连同你,一起扇入无边地狱!”它挥动起粗胖的手掌,欲将无灵三人拍个粉碎。
远端不由传来一声疾呼,道:“住手!”可沥黄鲛人怎会理睬,它目光凶狠的横扫而过。掌风吹的无灵双眸微眯,几乎就要贴上他面颊,可一道洞彻鬼神的大喝却由异界穿来,撞在袭来的手掌,一道道裂痕崩然破碎。
只闻一声巨响,沥黄鲛人硕大的身躯就被这股气浪推开,如一发炮弹径直弹出,摔入石堆之中,乒乒乓乓,倒塌不断。
无灵目光微收,暗暗吁了口长气,道:“爷爷,你每次出手都这么慢,万一哪次慢了半拍,可怎么办?”
天魂月道:“不会发生。”他目光向后一扫,道:“你们两个还打算猫多久?”
由后方断裂的铁索巨门,缓步走出的二人,神色有些尴尬,男子恭恭敬敬道:“在下二人是——”却闻一阵巨石翻动,那皮糙肉厚的沥黄鲛人竟从乱石堆爬了出来,满脸是血道:“弟兄们,给我上!”可它却伤势严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沥黄液体。
外围的数十只沥青鲛人却吼叫着冲向无灵,声势极为可怖,无灵不由微微后退,可天魂月却轻轻一哼,这些明知不敌却野性依旧的鲛人顷刻血花四溅,散落一地,场面极为可怖。
那些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囚奴见之顿时有人晕倒,也有人拍手称快,可却依然忌惮,不敢妄动。
那奄奄一息的沥黄鲛人望着天魂月,不惧反笑道:“你会后悔的,连那臭道人最后都……”它哇的又吐出一大口沥黄液体。
后方二人听见它言语中提及“道人”,连忙急道:“你说什么!”可他二人又忌惮眼前老者,不敢上前逼问。
天魂月淡淡的扫向沥黄鲛人,道:“老夫从不排斥异类,可对于你们这群以他人性命取乐的肮脏败类,老夫只后悔没能找点解决。”
沥黄鲛人一口气没上来,翻了肚皮,倒了过去。
后方的两名年轻修士见之,连忙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二人乃太玄门弟子,奉家师之命到这天锁海窟探查,没曾想侥幸遇见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我二人回去好禀明家师,以表谢意。”
天魂月冷冷一笑道:“老夫素来独来独往,至于姓氏更是不值一提,不必劳烦二位家师,待我除去这一妖物巢穴,便顷刻走人,请自便。”
女修士脸色一紧,与她师弟微微对视,正自踌躇,却闻无灵道:“爷爷,太玄门是什么门派?”
二人神色一缓,心道你个小娃娃不知道,倒也正常,谁知天魂月却道:“不清楚,应是东海内陆的一个小门派。”
这两名年轻修士顿时哑然,小门派?怎么说他们太玄门也算是名声广播,虽不及“三清门”那等道门大派,可也绝非常人可以欺辱,而这老者却言道小派,是有意讥讽,还是在他眼中太玄门真的不值一提?
可她二人也知这老者功力深不可测,性格更为古怪,不敢轻易激怒。
无灵喃喃道:“太玄门,莫非与太玄生箓有关?”好在二人没有听见。
只闻无灵道:“敢问二位哥哥姐姐,高姓大名?”
女修士眸光一动,坦然道:“我叫骆沙,这是我师弟邱雨,你叫我骆沙姐姐,就可。”
无灵脸色一笑道:“骆沙姐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骆沙与邱雨互望一眼,道:“小弟弟如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二人自当尽力而为。”
无灵笑道:“太好了,骆沙姐姐,你看见这些难民了吗?能不能帮我爷爷点清下人数?稍后好带他们脱离此地?”
骆沙望了眼外围一个个瞪着眼睛,却不敢吱声的瘦弱囚奴,道:“嗯……没问题。”可她心中不免苦笑,竟沦落到给他人点名,平日这些事即便师长吩咐下来,也是交给那些师弟师妹们去办。可她望着眼前高耸林立,一圈嵌着一圈的繁琐建筑,不由神色复杂道:“可是这里的妖物,还没有除净。”
谁知无灵道:“这个姐姐请放心,全交给我爷爷即可,他自会处理。”他眸光一转,道:“忘了自报家门,我叫无灵,叫我本名就可。”
骆沙轻轻一笑道:“好的,无灵弟弟。”
无灵拉起一旁目光恍惚的秋心,道:“秋心姐,你不是说你认识一条直通藏宝的密道,你这便带我过去好不好?”
秋心目光迟疑道:“那倒没问题,可是我怕——”
无灵拍了拍别在腰间的口袋,道:“放心,我来保护你。”
秋心没有答复,只是点了点头,望向天魂月。
天魂月脸无表情道:“臭小子,原来你打法她二人,是想去探宝,不过你可要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无灵不屑道:“放心吧,爷爷,你孙儿我心中有数。”他拉着秋心布满茧子的小手,道:“秋心姐,我们快走。”他也不等秋心是否答允,便往里走。
骆沙二人见之,望向老者,迟疑道:“前辈,可需我等帮忙?”
天魂月淡淡道:“不必,你二人喜欢按我孙儿说的去做就做,不愿也可离去。”
她二人以为天魂月性情古怪,连忙道:“那我二人这就点齐人数,等着前辈斩妖归来。”
天魂月没有应声,望着两侧蜿蜒铁墙,心道:“这天锁海窟,在东海似存在已久,绝非这点分量,我还是稍加留意,也给那臭小子留点空间。”
他大步走至铁皮护墙,单掌轻轻一按,顿时厚约五尺,刀刺林立的铁壁就噼噼啪啪的凹出一个弧形,咔的一声被卸开一段。
骆沙与邱雨望着老者漆黑的身影消失在铁壁后方,不由暗叹。
邱雨不解道:“师姐,我们为何对他如此客气,我太玄门虽不算修炼界翘楚,可也绝非常人可以欺辱,怎能容他这般无礼?”
可骆沙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那破裂的墙壁,邱雨看不明白,追问道:“师姐,我与你说话,你怎么不答?”
骆沙摇头道:“师弟,你觉得若是师尊到此,可否将那铁墙,在无灵气波动的情况下卸掉?”
邱雨道:“师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他摇头望去,皱眉道:“师尊自然可以,只不过或许不及这老者这般简易,可是俗话讲的好,术业有专攻,或许他擅长此道,也说不准。”
骆沙点了点头,道:“也许吧。”她目光一转道:“可你不要忘了,今日来此是为了探察烈阳师叔和孔目师兄下落,而今我观这天锁海窟,恐怕熬不过今日,你我定不要得罪此人,哪怕稍作忍让,也要察明真相。”
邱雨恍然道:“原来师姐是这般考虑,倒是我想偏了。”
骆沙浅浅一笑,道:“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处理这些囚禁于此的难民,但一定要小心,别糟了暗算,毕竟这天锁海窟绝非看似这般简单。”
邱雨道:“好的,师姐,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