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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夜深了,整个世界又都安静了下来。

我起身倚在窗前,看着倒影在地上的树影,几片雪粒子从半掩的窗口飘入,落在脸上,感觉凉凉的,下雪了,又下雪了——

再次回忆之前的种种,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么多的好奇,渐渐的演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去应付,接着,与他种种,又那样深刻的烙在心里。有时候我会想这一切都只是个梦,等我醒来时,又是阳光普照,又是灿烂一天,可惜,若真的只是梦的话,我是不是也会惋惜呢?是不是又会期待真的有过那么一场?是不是也会舍不得忘掉那些和他之间的过往?

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有对他的回忆才是支撑着我继续留在这里的动力。

只有真正的离开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舍不得、多么的怨自己当时的懦弱。

不知怎么的,此时心里对他的想念比往日的还要更加的浓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见到了他身边人,所以才勾起了心中的涟漪。而且更难预料的是我突然有一种想发,就是希望常宁能够告诉他,告诉他我其实离他并不远,告诉他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遥望紫禁城所建的那个方向,为他祈祷。告诉他我其实依然深爱着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可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了,常宁今天说了那样的话,在他心里我是那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他那么的讨厌我,他根本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又怎么可能还会告诉他这些呢?

有时候,我真的有些恍惚…

在窗前靠了不知道有多久,感觉整个身子都已经开始僵硬,可我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又或许,是已经冻的根本就起不来了吧?

时间倒退,在梦里,我仿佛又回到了南巡的那个晚上,他穿着那件暗色调的古绸袍子,头上戴着平常官家的帽,墨绿玛瑙镶在帽檐中间,腰间的翡翠玉佩在月光下散发着阵阵星光,他拿着画有青竹的折扇缓缓向我走来。用手勾起我的下巴,用戏腔唱道:“这是那家来的小娘子,竟生的这般美丽,本公子的三魂,都被你这如花美貌勾去了一半…”

我们蹲在地上大笑,止也止不住。当时觉得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画面,都一幕幕的在脑中浮现,而且是那样的清晰可见。我甚至都还闻到那时大雨过后泥土的清香,还有他身上说不出是什么的熟悉味道。

冷面王进来把我摇醒,看着他紧皱的双眉,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他的。

他并没有怎么的责备我,只静静的抱我上了床,再替我盖好被子,这期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

知道他要离开了,我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就开口叫住了他。

“冷面王,我想…见他…”

说出这句话,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真的是,太想太想他了吗?

——————————

“小姐,小姐该吃药了。”珠儿轻轻摇晃着我。

如你所料,因为那天晚上被风吹久了,所以我又不幸成为了卧床一族,头痛加上喉咙发炎,现在我连说话都有些发不出声来了。

郭之弦找来了大夫按量开了药,可是一个星期了还是不见好转。

我都不知道这副身子为何这么的娇弱,简直都快变成第二个林妹妹了,躺在床上无力的苦笑,之前还一直说这里的空气新鲜什么的,现在看来在新鲜的空气也不一定能让自己永远的不生病吧?

接过珠儿手里的药捏着鼻子大口的全部喝掉,然后又躺下去盖上厚厚的被子。

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睡的时候也是半梦半醒的,总是睡不塌实。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压低的脚步声。想珠儿这丫头恐怕是怕声音大把我吵醒所以才故意压低了声音的吧?

我想出声告诉她我已经醒来了,可这个时候那人已经走到我床前,烛光被不知道那里钻进来的夜风吹的轻轻晃动,模糊中看这体型,又觉不像是珠儿的,想睁开眼,可眼皮重的厉害,倒是一丝也是睁不开。

一只凉凉的手摸上我的额头,我一惊,已经确定这不是珠儿,珠儿那有这么大的手?又想可能是郭之弦吧?这里男眷除了他会进我的房间以外,谁还敢进来而且还这么大胆的摸我的额头。心里想着是他,也就稍微的安定下来。

“冷面王。”我哑着嗓子说道:“不是说今天朝堂上有事不来的吗?”

可过了好久,还是不见他的回话。我心中有些疑惑,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才分开这些日子,你竟都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听的全身一颤,立刻清醒了过来。刚才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是眼睛,被这声音一惊,竟然也能睁开了。

抬眼望去,如我所料的那样,对上的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感觉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沸腾,我像着了魔一样只怔怔的望着他,时间好象突然之间静止,如果说有几个世界那么长,也是不为过。

“没想到你所说的离开,所期盼的自由,就是和他在一起!这才一年都不到,你竟连我是谁都已不记得了,心里想的只是他,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他的声音平静,却是阴沉的可怕,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火山在等待突然爆发的那与刻一样。

“你可知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你怎么可以那样的残忍?你不知道你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不在了吗?”他的手在我脸上划动,可力道却是出奇的大。

我知道,他是在惩罚,惩罚我的背叛与欺骗,惩罚我的自私与懦弱,惩罚我的不够自信和故意逃避。

我心痛的厉害,仿佛身上的肉在被人一刀一刀的痛割一样。

他的手慢慢的放轻了下来,只静静的停在一处,与我对视着。

那天我对郭之弦说想见他,本来也只是说说而已,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报。我知道已我现在的情况,见了他未必是好,索不知,还会因此牵连多少的人,可是心里确实是太想了,所以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可是没想到,郭之弦竟然…!!!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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