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还是照常会来这里,喜悦刚开始还有些埋怨,好在庆幸时候久了,对他的那些疙瘩也就慢慢消失掉了。每次他来之时,她们也会向往常一样对他,好象他还是那些日子里那个没有娶妻的闲散懒人纳兰容若一样。
七夕的这一天,喜悦她们一大早就嚷嚷着要我和她们一同去观音庙,说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怎能和往常一样闷在屋里。
因为住在这里本来就是隐秘之事,所以之前我也都乖乖的待着,到也没觉得有什么无聊的。听她们这样一说,我才发现原来真的在这里呆的太久,其实我一直都是很佩服自己的毅力的。刚去那里的时候为了不引人耳目,就一直待在角落里不愿出去。现在也是一样,可就是不知是真的为了不引人耳目,还是性格真的变了?
看看珠儿,她到没说什么,只静静的站在旁边不表态也不插话。想着她从前是多么喜爱玩的一个人,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些事,人也跟着成熟了不少。而且自从来这里以后,也就一直陪着我从没出去过,看来人,真的是要在经历过一些事以后才会变的吧?想着这些,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若不是跟着我,她应该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吧?
待用过早饭以后我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就往镇上驶去。
“吁——”的一声,马车在离观音庙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待掀开车帘一看,庙前早已是人山人海,街道两旁全是倒卖小玩意儿的小商小贩,一路上来来往往也大都是一对对的善男信女,当然,也有一些结伴而行的女子,和一些衣着风流的阔家少爷。
对于这些我已无多大的向往,只带头朝观音庙的方向走去,那知喜悦却拉着不让我前行。
“小姐,这逛庙会,你不会就只是去拜菩萨吧?”她嘟着嘴说道。
我的奶奶是一个信佛的人,记得小时候只要是那里有办庙会,她都是会带上我一同前往,那时候办庙会,庙外都会有很多买小玩意儿的小摊,摊上会摆放一些玉佛、玉观音、香珠、手链等各样的小饰品,因为都是仿货,所以价钱也不贵,那时候不懂那些僵硬的雕塑拜了有何用,相比较起来我对小摊上的那些小东西到是比里面那些雕塑更感兴趣,所以说逛庙会逛庙会,就如同是逛街一样在小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
我当然知道她的用意,于是朝她笑了笑,就带着她们往路边那些摆地摊的地儿走去。
等逛了大半天,大家都觉得累了,然后才一起进了观音庙。
去的时候早有人排队在大殿之外等候上香求缘,看着一个个双掌合十的善男信女,他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愿,而我自己呢?我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莲花法坐上的观音,她是那样庄严又和蔼可亲,好像一切的心事,真的都可以说给她听一样。
我接过珠儿手里的香,心中默念:观音娘娘在上,信女林果在下诚心叩首,求娘娘保佑,保佑大清朝皇帝爱新觉罗.玄烨身心康泰,一生平安快乐;保佑大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要让他过于劳心;保佑后宫和泰安宁,不要让他过于烦心;保佑我身边的人,都能健康快乐,生生平平安安,不要再有波折。保佑……保佑信女林果,不管是在今生还是来世,都要记住那张脸,永远永远都无一丝模糊……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宝座上那张普渡众生的笑脸,一颗泪珠慢慢划下:观音娘娘,我是不是祈求的太多,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最后一个就请做废吧?只要知道他健康快乐,对于我来说,记住不记住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深深地下拜,泪珠滴在了地上,四溅之时,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微微裂开的心声,这辈子,他都是不属于我的!
珠儿扶我起来,说现在已过中午,我们应该先个地方吃了饭再说。于是大家又一起往庙外走去。
“让开…让开…!”
刚出庙门口,就看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丁在那里趋赶着行人。在他们后面行来了两顶装饰贵气的软轿。还真是没天理了,这路这么宽,你又能占的了多少,干嘛非要把人家撵开?
想是这样想,但以我此时的处境,还是不应该多事,于是就想绕道而行,可这出口就只有一处,没办法,又只得小心的从旁边走过,尽量离他们远些就是了。
突然觉得身子被人用力一推,脚跟发软摔倒在地,珠儿和喜悦赶忙过来扶去起身。
“你们没长眼睛吗?这路这么宽还不够你们走吗?”珠儿护在我身前对那撞我之人说道。
“撞着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可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谁?识相的就赶快滚一边去,省的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你……”我拉了拉她的手,又向正准备叫家丁的喜悦和喜善递了个眼色。
现在还不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就不说别的,这京城里随便抓一个显贵的都能和皇室沾上边,而且看这架势,这轿里头之人的地位应该也是不小。若真的是和皇室有关系的人,那以我现在的身份,又怎么能见呢?
“怎么回事?”
这时候从前面一顶轿子传来了一个清脆妩媚的女声,刚才那人一听这声音,立马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脸堆笑的上前隔着帘子鞠身回道:“回福晋,只是几个挡路的丫头,奴才这就把她们赶走。”
“慢着。”
这时候两旁丫鬟轿帘一掀,就从轿里下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子,穿一身宝红色的华丽旗袍,头上也梳着贵气的大拉翅,旁边别着一枝大如意,一对三道线儿的玉簪棒子,左边翠花上插了三根大宝石的抱针钉儿。她一下轿,一双凤眼左右一瞪,那两个侍女就又灵巧上前牵扶。这时候后面那顶轿子也相继停下,接着一掀帘,就又出来一个女子。这位和前面那位一比,到显得沉静了许多,穿的是一身淡蓝的的旗装,头上也没做什么特别显眼的装饰,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已婚妇人的发型,这些到没什么,让我好奇的是她的眉心那朵含苞的梅花,想这女子的妆画的到还真是奇特,这样的扮相,怕是效仿唐朝美人杨玉环的吧?据说那杨贵妃是以胖为美,而面前这女子却是清瘦婉约。在现代人们所誉之美多是以瘦为主,今日见这女子,我到觉得即便此时真正的杨玉环在这儿,也是不足她的三分之貌。
不过看着两人的脸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不是认识的。管她是什么来头,只要是之前没见过,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珠儿先前还想上去找她们理论的,但看了她们的穿着后,就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会意的对她点了点头,她也懂事的朝后退了一步。旁边的喜悦和喜善看我们这样,虽然大惑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也都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那年轻的妇人朝我这看来,我装做歉意的朝她微微点了一个头,就把头低了下去不抬起。在宫里的时候我早已学会了世事遮三分,这些贵妇主子们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和她们对着来。所以无论是在那里,若是不想惹麻烦,谦虚遮掩一些的总是好。而且就我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太过招摇。
那贵妇见我这样,到没了先前那微怒的表情,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还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主儿呢?原来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望福?”
“奴才在。”
“打赏一下让她们走开就是了,这点小事还来扰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朝庙里走去,后面那些尾巴也跟着进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终于走了。
“姑娘没事吧?姐姐这人就是脾气大了点,本也没什么恶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抬头一看,是刚才第二顶轿子里面出来的那位蓝衣女子。
我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事放在心上,之前在宫里呆了那么些日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对于这些贵妇的心思也多少明白了些。
我不说话,只微笑着朝了点了点头,她先前还对我笑着,可当触机到我眼睛时,她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变,两眼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她这眼神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只见她脸色煞白,手里的手帕攥得死紧,不小心和她的眼光一对,我忙垂了眼皮。天…好可怕的眼神!我用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她,确实是不认识啊!可她看我的表情为何是这样的复杂?
珠儿好象也看出了点什么来,干咳两声以示提醒。
听到珠儿的轻咳,她才愕然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平静的神态,只是脸色还是有些煞白。
“不好意思,看到姑娘的相貌,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位故人,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经过了刚才那一幕,我对她所说之话也有了些怀疑,什么叫故人?哪有在看到故人时会露出那样神情的,那分明就是一种嫉妒、一种怨恨、一种探究的表情嘛!不过想想我和她确实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理由说假话来应付我。于是也略定了定神,对她和善一笑。
“能和夫人的故人有相似之也,也是我的福气。”这女子虽然年龄不大,但装扮到是已婚妇人的式样,所以我才称她为夫人。
她抿嘴对我笑了笑,就说她们姐姐已到里面,自己也要先进去了,于是就和她微笑道别。
“小姐,你是否觉得这女子有些奇怪?”
我点了点头,这人确实有些奇怪,别的不说,就光她看我的眼神,就已经够让人不寒而立。这时喜悦在旁边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准是看了小姐你长的比她好,在那里胡乱嫉妒才对。还有先前的那个大福晋就更加的讨厌了,什么表情嘛?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不就是穿的比别人好些吗?脱下那一身衣服还不是普通人一个,拽什么拽?”
喜善忙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只无奈的摇了摇的,其实经历了这些事以来,我到还更加的喜欢她这坦率的性格来了。比起太多人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这样直肠爽快的人,也许才是最快乐的吧?再看看旁边的珠儿,曾几何时,你可也是这样的人啊?真的是我害了你吗?
“小姐,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个地儿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喜善见我又停下来不说话,就先开口提议。
于是大家又都上了马车,往市集方向赶去。
找了一家普通的饭馆,要了两桌的菜,我们四个一桌,随来的家丁一桌。
一坐下,小二就殷勤地端了清凉的茶水上来,因外面还有些炎热,所以这会儿喝些茶水,虽然用的茶叶不是上好,但也倒是凉到了心里。
“——得!现跟前最受红的人呐,依我看,就非国舅和宰相两家了。”本来还算安静的饭馆被这人一句话所划破。
“呦呵,您这是怎么知道的?敢情你还专门打听人家家事了吧?”另外一个手拿了一个夹肉的勃勃,甩着鼻腔说道。
“咳!瞧您这话可说的,难道还不信我说的吗?你可知前些日子里纳兰家新娶的那两位是什么人吗?虽然论起家世来比起他家是差了一些,但那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嘿!那个荣幸,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和珠儿相似一笑,想这北京城里什么不多,闲人到是最多。喜悦她们一听有提到她们家公子,也就都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
这时旁边一个人又接话道:“这有什么,你要知道人家那家世,那可也是吓破胆的,就拿他祖辈,对了,你们可知他祖辈是些什么人?”
旁边那几位又都摇摇头。
这人见那几个都不知道,脸上得意劲竟显,呷了口茶,又更加大声的吹捧起来。“人家那祖上,和皇室就已经是沾边非浅的了。你可知那太祖皇帝的生母是谁吗?嘿!那可是他家曾祖父金台什的滴亲妹子孟古格格,你说若是没有那格格,又那来的皇太极?那来的大清?这远的我们就不说了,光近的来说,你知道此时宫里头那位吗?那可是人家的滴亲表妹,而且又生有大阿哥,虽然没被封为太子,但也是长子不是?以后若要封个亲王什么的,还不是他站的机会更多些。再说纳兰容若本人,论才,写的一手好字不说,那诗词做的也是让人赞叹不绝;论武,别的我们不知道,可能在御前当差的人,想必也不是个柔弱主儿;论相貌,那也是绝顶的仙人儿了,啧啧!你说,人家能不得宠吗?”
“屁!这算什么,要我说啊,还是佟老爷子家更受宠些。知道为什么吗?人家那闺女可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儿,虽然不是正宫里头的,但好歹前面还带个皇字不是,比起那些个小妃子小贵人的,那才叫有地位。而且要论起家世来,那也可是响当当的主儿,祖上世世连了姻不说,光近的来讲,就又是岳父又是国舅的。而且听说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待明年选秀的时候一同送进去,就他那家世,嘿!不到十日说不定又要出个妃了。怎么样?这样的气派,那纳兰家的能比吗?”
前面那个夸纳兰家的听他这么一说,又扯着脖子大红着个脸嚷嚷道:“赫老五,你他妈别以为你家小三儿在佟府里当个差就竟帮着他们家说话,说到底,你那小三儿还不是一辈子做奴才的命,你别在这里给我拽的二五人六的。敢情你还想爬到上头去不成?也不瞧瞧自个这德性!”
这一说,那叫赫老五的也冒了脾气,站起身来一挽袖子就要往他身上扑去。旁边几位赶忙拉了下来。
“我说您二位,这哥几个好不容易一起出来喝个小酒,你们这又给闹上了,成什么话了?还有这可是天子脚下,什么话自个关到屋里说去,别尽在这里嚷嚷,让旗里面的那些主儿听到了,保不准又得惹一身的骚。”
他这一劝,那两人才都降了下来,喘着大气坐回到原位,
这时候菜早已上齐,我却又一点都不觉得饿,吃在嘴里也是如同嚼蜡一般,只还是木然往嘴里塞。
三年一次的秀选,他的身边,总是不缺女子的陪伴,或许哪个时候,顺义是谁,他怕真的要忘记了吧?
这时喜悦和喜善在旁边议论着刚才那两人说的话。
“善姐姐你说,里头的那些主子们,是不是个个都张的跟朵花似的,这皇帝也真是好命,唉!”
“你这丫头又在这里感叹什么,莫非你也想进那里面去做一会主子不成?”
喜悦听她这么一问,立刻就娇红了脸蛋,嘟嘴辩护道:“才不是呢?我只是好奇嘛!再说我们又不是满人,怎么可能进的了那里面去。”
“哟!敢情是怪自己不是满人了,呵!那若是满人,你是不是也要进去凑个数啊?”喜善又在旁边逗笑道。
“哎呀!小姐你看喜善,人家只是好奇才随口问问的嘛!这人到在那里不饶我了。小姐你可得给评评理,我说的可有什么错?”
我勉强挤出点笑容,调整了一下心绪,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珠儿看我的脸色不对,就机灵的接过话去说道:“什么评理不评理的,这天子家的事也是我们能随便说的吗?听到刚才那边那位说的话了没?这天子家的事我们可真是议论不得,保不准啊!还真是要掉脑袋的。”珠儿边说还边故意做出了害怕的神情。
喜悦听她这么一说,对着我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低头乖巧的吃起自己前面的饭来。
珠儿和喜善见她这样,也是相视一笑。
这时饭馆里又开始有人交头接耳的说话,我也没心思去听,吃了饭,也没逛街的兴趣了,于是赶了马车,大家又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