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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郁闷,身体里好像每一个细胞都是这样的感觉。

昏暗的烛光照在石墙上,铁门外看守的人在来回的在走动着,身影在墙上如鬼魅一般的晃来晃去。

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唯一的光线是来自铁门外那只蜡烛,但烛光也是微弱,摇摇晃晃,是说不出的凄惨!

之前被关宗任府,住的地方也和平时无一二,我还以为古代的牢房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可今日到了这里,才知道先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是一个灰暗又潮湿的正方形牢房,正前方是紧锁的铁门,只一人看守。这几日里,只记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送来一碗黑黑的汤药,喝下去之后,全身就开始虚弱无力。

她说三日以后要我的答案,可我总觉得,这三日过的似乎太过漫长,我无数次的醒来,又无数次的昏睡,迷迷糊糊的,总觉得一个世纪也应该就是这么长的吧?

试着伸缩了一下手脚,耳边却又响起了铁链的声音,原来是有枷锁上在身上的。怪不得她会放心留一人在这里看守。

既然这样,我也无需挣扎,就这样静静的躺下去,反正动与不动也都是那么一回事,我又何必浪费自己的体力呢?

再看门外那看守的侍卫,好像一直都是没有换过。又觉好笑,难道他都不需要睡觉休息的吗?转念想想,又也许是自己在黑暗中呆的太久,眼睛已经模糊,所以看到相同穿着的人,也会觉得就只是一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珠儿应该已把纸条给了他吧?

可一想到他,我心中又是一痛。到了今**已不再怀疑他对我的爱到底有多深,我只是担心,今**要面对的人可是他最敬爱的皇妈妈,他内心的煎熬岂是一般人能比。即使他真的救我出去,哪这之后,他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孝庄?这个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子,这个一手把他养育到大的女人,这个给予他太多期望的皇祖母…他该,怎样去面对?

在这黑暗之中,我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总觉得时间真的太过漫长,甚至好像就从来没走过一样。突然一个激灵从脑中闪过,一日有三餐,送饭的人就算一日来三次,那应该在第9次的时候就已到三天。可是,就我算来,那送饭之人就最近一次来也已有足足23次,这样算来我在这里也呆了也已是第8个日头,她当日不是说三日以后来要答案的吗?可是为何都已经第八日了,却还不见她的踪影?难道…她是改变了注意?准备就这样关我一生!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恐惧,要在这黑暗之中度过余生,这不是比死更加的恐怖吗?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为何我的命运要被你所左右?为何我好不容易看开,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却还要出来阻拦?难道就因为你贵为太皇太后,就可以随便控制别人的生死?这权利未免也太霸道了点。

其实如果没有挂念之人,那我到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可是,我亲爱的玄烨,我当日答应过你,如果不是你先离开,我是绝不会先离你而去。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我欠你那么多,都还没有偿还的完,就又要与你告别,这对你,是不是太不公平?而我,又怎么舍得?

还有郭之弦,我也舍不得你啊!

说你是知己但你却比知己更懂我心,说你是亲人你又比亲人更来的温暖窝心。此时,我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珠儿,我可爱的妹妹,你这一生所做所想全都是为了别人。在我没来之时,你为你们家小姐,这世上真正的周泳怡。我来之后,你又全都是为我,从没有一天真正为自己而活过。你这样的真心真意,我又怎能不感动?

还有那些曾经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香薷、听闻、喜善、喜悦,那么多那么多张熟悉又可爱的面孔,对于你们,我也是舍不得的呀!

这几日下来脑子都有些混乱,可今日一想这些,却又是无比的清醒。一个人死后,有知,还是无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倘若真的就这样结束,我是真的不甘心,生命虽渺小但却也是很宝贵。所以,我不能这样被她控制,命是我自己的,我怎能让让别人来主宰。倘若,又假如真的强求不来,那就算真的是死,我也要再见他最后一面…

牢中依旧昏暗一片,伸手,看到的也只能是模糊不清的五指。

将手指送进嘴里,重重的咬了下去,剧痛随之袭便全身。控制住这些撕下衣服的一角,用流着血的手指艰难的书写,然后等待,等待...

这段时间过的似乎特别的漫长,寂静的空间里,唯有微弱的呼吸还能让自己知道自己尚在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穿入耳里,揉了揉眼睛,外面的烛光晃的我有些眼花。慢慢地坐起来,等待铁们的打开,那人的进来。

看着她的脚步离我越来越近,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鼓作气抓住她的手腕,只听她啊的尖叫了起来,门外的守卫听到她的叫声急速的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问。

“这是你们主子要的东西,请一定帮我带给她。”我将卷成一团的衣角递出,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等人出去以后,我才慢慢的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向墙角,坐下来,又开始寂静的等待。

过了不多时,就听到外面穿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因为在无光的地方呆久了,我唯有靠听力来辨别外界所发生的事,我知道这一次所来之人,不会是那每日送饭的小女孩,因为这脚步并不是我所熟悉的。

支撑着盘腿坐起来,铁门缝隙之间穿来的烛光越来越亮,铁们“咔咔”做响。

“格格”一个声音响起,却不是孝庄。

“李公公?”我有些恍惚,怎么只有他,孝庄呢?

他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打了一个响指,外面就进来两个拿着食篮的女子。

看着她们把食物一样一样的放好,再看那些饭菜,比起前几日那些残根剩饭,不知要丰盛多少。我一个激灵,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谙达见我不说话,干咳了两声。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光有些闪躲,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格格,只一会儿工夫,不会太痛苦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难道没看到我给她的东西吗?”捏紧了拳头,全身上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不是要答案吗?我给了她答案,她为何还会这样做?

“都这个时候了,格格再说这些还有何用?”

“公公,即使是死,顺义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求公公告诉顺义,这到底是为什么?”

“唉!”他又叹气“也许在八日之前,她确实没有想过要真正让你去死,可是…格格!如若真的有下一世的话,老奴希望格格能生个好人家,平平凡凡的过一是生,这才是最幸福之事。”

“哗哗…”酒入杯中,看着缓缓流下的液体,我真的有些恐慌,在这一瞬之间才觉得死亡原来离我这么近。一刹那间,我想尖叫,想逃离这个让我感觉恐惧的地方,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我想每一有意识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看着他一步步的朝我走来,我一时间又有一些恍惚,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是怎么把酒杯接过来的我已经不清楚,只感觉自己的手还在颤抖,酒香在鼻尖环绕,让人有一种想要立马入口的冲动。好奇怪?为什么刚才的求生欲望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难道人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都是会妥协的吗?

冰凉的玉器贴进嘴唇,刺骨的寒让我忍不住又一个颤抖。闭上眼,有泪从眼角滑过。之后不久。脑中便出现一片片的空白,肚子慢慢开始疼痛,想移动一下身体,却是无力动弹,感觉身体里残余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流失,之前切肤般的疼痛,转眼之间又变成了周身的麻木……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只有那微弱的烛光还在隐约的晃动着……

时间缓缓流失,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也无力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呼吸这人世间的空气,可这空气,却也是这样的潮湿…仿佛吸入肺里的,也全是发了霉的病毒一般。可此时我突然又是异常的清醒,我知道这是我接近死亡最近的一刻,心中好似又比之前平静许多,倘若这是天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只能接受。玄烨,这并不是我自己要放弃,我也曾努力过,可是天意难违,再多的反抗也是无用……

又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在昏沉之中,隐约有听到急急的脚步,这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传说人在死后会有黑白俩无常来接应离体的魂魄,这脚步声,会是他们的吗?

紧闭的双眼外,有朦胧的光线减弱了四周的黑暗,耳边隐约地响起了什么声音。“幸好还没喝完,要不然真的没救了……赶快把烛火拿开,她的眼睛会受不了。”

是谁在搬动我的身体,想睁开眼睛,可即使睁开了,眼前还是永无止境的黑暗。我只能靠着双耳,听着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什么叫意识,我已不清楚,我感觉知道是灵魂在漂游,去向那里,我不知道。

心神从没有如此的恍惚过,我很难看清任何的人,也无法看清我寄生的实体,周围是透明的气泡,而我在各种气泡中穿行。

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了深情与宠爱。

玄烨,是你吗?是你在向我招手吗?为何你会变得这样的模糊?为何你的笑容那样的遥远?为何你的声音已进不了我耳?你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可这一瞬间,却又是如此的短暂,已至于我都还没来得及抓住去分析,它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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